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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雖遣了不少人馬占據各郡,他們的騎兵也雖可來往自如,但其后方,定有不少老弱婦孺及其屬民糧草輜重,屬下是想,既然如此,我軍不妨遣精騎,繞過城池,直撲其后方,定引得城中軍心大亂,胡人勢必要出城回去營救,我軍到時有了補給,也好同其火拼。” 火光搖曳,照在成去非微微揚起的雙眉上,他一開口依舊可讓諸將折服,讓他們深深知道,無論何時何地,成大司馬的頭腦依舊冷靜清明: “找胡人的后方,你手底有可用可信賴的人才么?” 劉野彘望著他目中深切的了然,知道此計差不多要談攏的走勢,遂認真回道:“屬下手底有幾個胡人的奴隸,也都是胡人,他們本就是出逃投奔,屬下跟大司馬擔保,這些人絕不是當日貍奴之流,請大司馬放心。” “我聽他們說起過,”劉野彘得成去非默許,繼續道,“漠北也就那幾處地勢高亢、水草豐美之地,胡人的馬匹牛羊家眷只能駐扎于此,循著他們所留馬糞、羊糞等痕跡,摸到他們的大營不是不可能,胡人此時士氣正盛,以為我等不敢輕易攻城,而我軍趁此刻突襲、屠殺其后方卻是正當時。” 燭淚滴滴盡下,大帳內倏地一亮,又倏地一暗,成去非不發話,眾人皆噤聲不語,等著他來裁奪。劉野彘見成去非似是陷入沉思,想了想,終還是說出方才一直回避之事: “此舉正是以戰養戰,大司馬,我軍糧草并不充裕,屬下同諸位將軍商議幾回,皆認為如此雖冒險了些,但當下也算可行之計。”他小心翼翼看著成去非,“您倘是覺得不妥,還請明示。” 一語果觸到成去非痛處,他微微搖首,于是眾人第一次見到成大司馬面容爬上的一抹悵然,轉瞬即逝,成去非恢復如常,看著劉野彘道: “你先挑出一隊精銳來。” 正說著,外頭忽有親衛侍報:“有人要見都督,說有重要的物件要親自交付都督才行!” 諸將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又十分警惕,那親衛已細說道:“是一個普通百姓,身上好似背了樣東西。” 劉野彘望了一眼成去非,待他頷首,方吩咐親衛道: “檢查一下,領進來。” 不多時,果見親衛帶進一樣貌無奇,甚至有些畏頭畏腦的中年男子。來人身上斜掛巨物,拿布掩著,進得帳來,見一眾將領皆目光如炬瞪著自己,不由瑟縮了一下,目光也不知往哪里放才好。 “這位便是并州都督,”親衛見他呆鵝一般杵立不動,示意他見禮。來人許是未看清指示,胡亂朝一副將便拜了下去,劉野彘不跟他計較,問道:“你是什么人?三更半夜來見本都督所為何事?” 來人聽他聲如洪鐘,頗具氣魄,心中竟一松,暗道當是大將了。遂偷偷拭了拭頭上這一路出的熱汗,連忙將背上物件解下,方露出一角,諸將登時變了臉色,待那物件悉數展現于眼前,已是無人不察-- 一副被擦拭得干凈透亮的將軍鎧甲。 成去非眸中一緊,劉野彘自已窺得他神色變化,霍然起身,上前問道:“說,你是什么人?從何處得來的這鎧甲?” 來人雙手呈上,跪地泣道:“小人一介草民,當日城中百姓,不少皆被胡人脅迫,降了胡人,這鎧甲正是征西將軍那日尸掛墻頭所留,被人丟棄到一旁,將軍曾有恩于小人,幫小人尋回被盜老牛,如今將軍尸骨無存,就留了這副鎧甲,小人聽聞王師前來,便偷偷從城墻東南缺口跑出來,想著把將軍鎧甲送到都督這里來也是好的,也好給將軍家里人留個念想……” 火光仿佛一下凝滯,燭已半殘,光焰中仍清晰映著大司馬如刀斧劈刻般的輪廓,眾人目光碰至一處,無人敢弄出半點聲息,劉野彘聽罷當即有了決斷:“你勇氣可嘉,也可謂忠義之士,我代征西將軍家人謝你,先隨我來吧。”說著不必示意諸將,諸將也都自覺默默見禮退了出去。 帳內終只剩成去非一人了。 鎧甲確被清理得透徹,再無一點污漬,再無半分血跡。 夜中,火光將大司馬身形剪投在大帳之上。值夜的衛士們無論何時間或抬首往此間瞥來,都不曾見那身影移動,那始終如一的姿態,以至于到后來,讓衛士們幾要疑心那帳內人并非成大司馬,不過一石塑而已。 風雪烏衣巷(5) 大司馬一行離京前往西涼平叛同浙東因免奴為客令而引發的民心sao動,兩樣消息皆為馬休所遣探子所得,探子離岸出海,回到海島,將此詳稟了馬休,此刻正值落日時分,余暉被層云割成絲絲縷縷,濺得滿江血色,馬休看著眼前鋪就的一色鮮紅,不禁朝東南方向望去,很快喜上眉梢,他浮胖的臉上露出曖昧的笑意: “主薄,我等的機會這么快就來了!真乃天助!” 主薄亦是按捺不住,眉宇間浮蕩著激動之色:“不錯!成去非不在朝中,至于浙東,只需將軍再扇一陣風,再點一把火,不愁浙東不亂!不愁民心不歸!” 馬休聞言忍不住拊掌大笑:“主薄所言正是!”說著面上笑意一煞,臉上肌rou陣陣抽搐,“如今建康城內空虛,除卻京口府兵,余者不足懼也!主薄,你且去召集眾將,明日一早前來議事!” 次日清晨,馬休召集重將會議,先由主薄將浙東及京畿情勢說清,方道:“我軍自鳳凰八年一役而退居海上,轉眼一載已過。今成去非身往西涼,浙東民怨又起,本將軍以為正是我軍復起良機!” 諸將皆點頭稱是,復問馬休計較。馬休昨夜早已同主薄議定,便從容道來:“王師出關平叛,京畿兵力不過區區禁軍而已,不足掛齒,本將軍所憂心者,不過京口府兵。去歲我軍退走,成去非便加強了東南海防,海鹽、句章、滬瀆等各要害處皆有重兵把守,是故今日召集諸位前來,共賞大計!我欲直搗建康,速戰速決,絕不可等成去非引大軍自西涼返還援之!” 諸將深以為然,其中最為馬休器重者,左將軍汪道之深諳兵法,此刻拈須應道:“征東將軍方才所慮甚是,京口府兵不可小覷,不過如今府兵兵力分散,集中于會稽、海鹽兩處,句章把守者據聞皆乃勇士,我軍可不作考慮,無須同他拼個你死我活,守滬瀆的吳國內史溫璇才是我軍突破口,此人并非良將,好寫文作畫,不過文臣,我等只要能攻破滬瀆壘,逆江而上,至丹徒,乘船不過半日即可兵臨建康城北白下壘!屆時打他個措手不及,攻下京畿易如反掌!” 馬休贊許點頭道:“左將軍所言正合吾意!”余將彼此對視一眼,有人出面疑道:“那京口府兵若是來支援,我等該如何應對?”汪道之聞言,取出東南輿形圖,鋪在案上,引馬休等一眾人過來相看,只見他下手便點到海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