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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下計丁而稅,但踐行不力,負擔仍在普通貧賤百姓身上?!崩铎镏噶酥改且豁稠迟~簿說道,石啟腦中一轉,隨即問道:“之前便是顧仆射負責清查家貲一事吧?”他哼哼一笑,顧曙斷不會輕易得罪世家,這其間隱情不用探究也猜得出,顧仆射這個人果真玲瓏,果真深諳籠絡之道,一面糊弄著大司馬,一面巧得著人心,石啟顯然將李祜問住,李祜則暗暗覷了一眼成去非,并不想再引顧曙的話頭,遂清清嗓音道:“其實除卻百姓這些捐稅可減,市稅向來繁苦,也可優量減降?!?/br> “當務之急,是把三吳地區的賦稅先緩收一年,吳郡流民作亂的事府衙雖大體壓了下去,尚有余波不斷。”虞景興忽提將此事,眾曹主事聽言紛表贊同,李祜嘆道:“豈是一年之事,吳郡已將鳳凰九年的賦稅……”一語未了,心中猛地想到此一事正是顧曙所致,一時懊悔自己怎么又要引到上面去,徒增大司馬不痛快罷了。 眾人也自能體會,氣氛有一瞬的尷尬,成去非這方道:“鳳凰五年并州一役,這其間少不了官府強行征發民力民貲諸類事件,再到鳳凰六年洪澇瘟疫,百姓可謂苦不堪言,寬租省調,與民休息,迫在眉睫,不管賦稅徭役最終要如何調整,當下,我已請旨將鳳凰七年前江左各郡縣百姓所欠府衙的逮租宿債,一體廢免,新的賦役征收法,自鳳凰七年夏算起,尤為貧困的郡縣,夏秋兩稅合并一稅推遲入庫也未嘗不可,至于那些窮獨不能存者,當給其長賑,方才李祜的話頗有道理,此事當與土斷并行。” 諸曹一怔,大司馬好大手筆,聽得底下人人暗自嗟嘆,虞景興遂接口道:“計貲而稅還是當保留,量力以課稅,于百姓再公正不過,只是再查貲財時,要費些功夫?!彼月砸豢词瘑?,笑道,“石尹所提只留戶稅地稅,固然去繁就簡,但真按戶收稅,只怕十戶能并到一戶去,生出的是另一層麻煩?!?/br> 一番話說的石啟頓時對虞景興刮目相看,不禁贊道:“長史雖貴介出身,倒對這些事摸排得清楚。” “大司馬,下官以為,田租戶調可在原有上降低些,直接省去絕無可能,至多災年豐年再靈活調度,關鍵在于嚴禁府衙借著官威,多出許多莫名雜稅,及各樣勞役,這才是百姓重擔來源。”居末位一直靜靜聆聽他人發論的農事郎張子衡終緩緩啟口,眾人皆點頭稱是,左右交頭接耳攀議起來。 興興頭頭熱議半晌,成去非便收尾定了調子:“先各回值房擬文,我再上一道公折,務必于近日內就將公文傳至各州郡府衙。” 眾人聞言窸窸窣窣起身,紛紛施禮退了出去,唯獨剩那農事郎張子衡卻遲遲不動,只垂首立在原地。 第260章 春分剛過, 大司馬府中幾株海棠正開著瑩瑩的花,從窗子望去,宛若春云,由萋萋吐綠的翠葉相托, 和風一過, 間或掉落幾片,陳在綠茵上,委實可惜,也委實相襯。成去非起身在窗前佇立,心頭忽就掠過一瞬的悵然,他背對著張子衡,只淡淡問: “你還有事要稟?” 張子衡看不見主官的神情,便盯著他背影答話:“下官還有番不當講的話, 大司馬不喜拐彎抹角, 下官就直說了。江左世家林立,不僅廣占山澤,四處開辟莊園別墅, 且無須繳納租稅, 我朝百姓不但要供養中樞,更要供養私人, 大司馬可曾想過,將世家也納至課稅之中?” 一旁趙器正為成去非撇去頭泡的茶水, 準備再度注水, 聽這新來的農事郎毫不避諱直言至此, 不由皺眉側首,恰見此人目光平視,多無敬畏之態,心下更是不悅。 這人的事情,他是聽步芳講過一二的。那日剛進公府,就見步芳身后跟著一人,看上去面生,卻也著了一身官服,他隨意向步芳問了兩句,方知這人品階不大,卻十分機敏,深諳宦情民意,臺閣中稟一次事便讓大公子記下了他,想必也有一方之才,但這人一雙眼睛黑漆漆的亮,時而泄出幾分道不清辨不明的神氣,趙器第一回見便無甚好感,不知是否乃己之偏見,他人并無這樣的觀感。趙器不想也不便留于此間聽話,思忖著后院還有兩株香椿,前幾日看模樣似欲抽新,眼下風和日暄,大可采來和面作香椿小餅,焯水作香椿豆腐,大公子素愛清淡,如此甚佳……趙器既動了這樣的心思,索性抬腳走人。 成去非只看著院子里的花架,良久方開口:“這件事你太過想當然了?!?/br> 張子衡眼波動了一動,在成去非轉身的剎那,垂下目光聲音終未見分毫窘迫:“是下官考慮不周?!闭f著自袖管取出一物,稍稍移步遞了過去,“下官想請大司馬看一樣東西。” 紙箋展開,不過一篇寫莊園的山水小賦,成去非執于掌下,眉眼間始終不曾現一絲相,張子衡待他閱畢,補充道:“京畿近日正流傳此賦,多云梓澤別館可謂天下第一園。下官僭越,想著這些卻不歸采風的御史管,但坊間熱議,還是拿來給大司馬過目為好?!?/br> 顯然是謄抄的一份,卻也標注了出處,成去非瞥了一眼那熟悉的人名,未置可否,賦中鋪陳并不是虛言,他心底也明白無疑,終抬眼看了看張子衡,這半日里看似稟了兩樣不相干的事情,實則周全在一處,成去非也不點破,只道: “你有心,這件事我知道了,先下去看看你那主官可有事布置?!?/br> 張子衡本也未設想大司馬有任何答復,聽他如此言語,知趣地應聲而去。 窗外晴光無限,弄影的簾波搖漾幾許,成去非半面容顏也被春光映得生輝,手底文章摘艷薰香,他對此雖從無多少意興,卻還是又上下通讀了一遍。 農事郎張子衡在得了主官步芳的授意下外出公干,走下階來,忍不棕首仰望:公府規格平平,卻依然可謂危樓高百尺,高處不勝寒,然而也正因如此,這府邸的主人,似乎一伸手便能上天摘下星辰,該是何等快意。 如海的春光之下,眼前不過虛幻,他自身那一處仍舊不過窮巷白屋,寒門寒士,張子衡微微扯了扯嘴角,口中反復吟起友人所作“世胄居高位,英俊沉下僚”步步遠去了。 趙器正剛從成府折回,帶來善作面食的庖廚,方下馬便見那張子衡口中念念有詞過去,聽不清個所以然,遂提步進府,見著成去非,略將家中事回了幾句,無外乎賀娘子如何二夫人如何桃符如何,言說間,一陣風入,吹得案幾上物什掉落,趙器忙俯身拾掇,赫然見一篇文章上落著沈崧的名,再定睛一看,瞧出些眉目,起身疑道: “大公子表兄的字和以往看似不太一樣了。” 這時候恰逢婢子端食盤進來,因成去非每日公務纏身,不到用膳的時辰,也由人送墊腹的吃食,趙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