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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動,成去非走至她面前,還未開口,琬寧已揚起晶瑩的小臉,眼中有他熟知的渴盼,盡管她并不時常流露,而上一次有這樣的眼神,他在審視她時,終于想起:她曾求他將她葬于雞籠山,墳冢要對著家的方向。 “大公子,”琬寧抬眸而視,“我……”她忽拼命忍了忍,知道這要求過分,知道他亦不能違背常情,她同樣不忍心讓他為難,即便她深知他不見得就會答應,而她替他所想的已經足以讓這剩下的話悉數咽下,終只是化作輕輕一句“我還不想進去?!?/br> 成去非猶豫了片刻,道:“你那鞋子會濕,還是回檐下看,我給你拿個手爐來。”琬寧垂目拉住了他衣角,同他一道仍回檐下站了,在他欲進屋時,忽把手探進了他的袖管,低語道:“我想讓夫君替我暖手。” 成去非怔了怔,沒有拒絕,笑道:“上一回,你可是把腳都伸我懷里來了,也不知怎么睡的?!辩幉挥浀糜羞@事,聽他如此一學,窘迫地看了看他,似是不信,成去非笑而不語,只點了點頭。 琬寧羞澀地別過了臉,看著那不住的雪,成去非無聲把她抱得緊些,佇立許久,啟口道:“琬寧,你方才分明有話,又不肯說,我不勉強你,等哪一日你想說了,再告訴我,倘一直都不想說也無妨。成家雖不能供你錦衣玉食,卻也能安穩度日,那些過往的事,少去想,將來的事,也少去想,過好現下,至于我的事,你更無須憂心,寬人心的話,我只能說到這個田地,你自己掂量。” 琬寧只是伏于他胸前默默流淚,半晌才抽噎道了個“好”字,心底早已慟倒。成去非不知她哪來這般多的熱淚流也流不盡,眼不酸么?不疼么?他心里嘆氣,不明白命運為何要將這么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孩子送到自己手里……覺得她身子顫抖得厲害,成去非問道:“還冷么?”琬寧胡亂搖首,成去非便稍稍推開她,“眼都哭花了,也看不見雪景了,進去歇息好不好?” 說著撣了兩下衣裳,笑道:“我真怕你鼻涕抹我一身?!辩幋糇?,隨即嗤地一聲終笑了出來,成去非見她這大半日笑了哭,哭了笑的,無奈自嘲搖首,抬腳進了暖閣。 第211章 雪后初晴, 三千銀色世界未消,街頭門巷,家家戶戶拿出箕帚開始除雪,眼見就要臨到冬至, 街市上已經熱鬧起來。 成去非同虞歸塵穿過長干里時, 日頭正高,曬在身上,有融融的一絲暖意,行人也愈來愈多,待剛走出鬧市,見一眾總角小兒一面騎著竹馬得得嬉戲不止,一面口唱歌謠,并未留意行人過往, 一時撞了過來, 其中一個直頂到虞歸塵懷中,成去非見狀微微一笑,那邊已有兩句唱詞傳到了耳中: “帝非帝, 臣非臣……” 因孩童嬉鬧不止, 剩下的轉眼湮沒在歡聲笑語之間,成去非聞得, 登時心里一緊,再看看虞歸塵, 他分明也是聽見, 輕撫孩童兩下, 任由去了。兩人碰了碰目光,成去非才轉身吩咐趙器:“你去問問那幾個稚童,他們口中所唱是從何處得來的?”趙器應聲而去,片刻即回,答復道:“他們只說是聽人唱的,聽說京中這幾日皆在傳唱此歌?!?/br> 成去非默而不語,朝那童子走了幾步,把余下的終聽得一清二楚: “帝非帝,臣非臣,莫破土,破土出真龍,高飛去帝閣,有天無日頭。帝非帝,臣非臣……” 稚嫩天真的嗓音漸漸遠去,跳躍的身影亦漸漸遠去,虞歸塵業已走上前來,成去非冷笑一聲:“靜齋,你看這所指為何?” “平常童謠,街里巷里傳唱取樂而已?!庇輾w塵微微皺了皺眉,“前些日子還不曾聽聞,怕就是近日流傳開的?!?/br> 兩人還不及議開,人群中穿越而來一小廝,正四處徇望,看到他倆人在此,忙擠奔過來,匆匆施禮,對虞歸塵道:“公子快些回家,老夫人不留神滑了一跤,撞著頭了!” 虞歸塵只得同成去非急忙拜別而去,待他一走,趙器道:“大公子,回家么?”成去非搖了搖頭:“先不回家,去中丞大人的府邸?!?/br> 冬至散假五日,便是從今日開始算的,沈復正在家中習五禽戲,聽下人通報,忙命人領了聽事。成去非簡單問候兩句,隨之劈頭相問:“街上這幾日傳的童謠,中丞可聽說了?”沈復一面凈手,一面沉吟道:“可是帝非帝那一首?”成去非微微頷首,“看來中丞大人也知曉,聽幾日了?”沈復略一思忖:“也就是這三五日的事,怎么,你是剛聽得?”說著往炭盆中加了炭,成去非搓了搓手道:“向來童謠一類,不脛而走,傳得飛快,中丞大人可有打算?”沈復一怔,成去非以往從不私下問政的,克制謹慎從不逾矩,遂道:“這幾句太過露骨,雖口口相傳,惑亂人心,怕計較起來,想查源頭也絕非易事?!背扇シ嵌肆藷岵瑁嬒聝煽冢骸爸胸┯X得,臣非臣,說的是何人?破土又說的是何事?”沈復嘆道:“伯淵,我懂你的意思,你萬不可往自己身上推演,不過些捕風捉影之詞,流丸止于甌臾,離年節不到數月,百姓很快就會忘了的?!?/br> 成去非望他片刻,冷嗤道:“只怕有心人定要往我身上推演,此事不在于我。”沈復聞言,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本也不贊同你貿然罷佛,不過今日相看,倒靈活有加,于雙方皆有益處,事事考量得也周全,不該有怨的?!背扇シ遣辉偌m纏這件,問道:“我今日來,并不為此事,只是街上聽了,隨口一問,我想問中丞的是,蘭臺諸位御史,平日里罕見繩糾貴游,上一回卻難得勠力同心,中丞就無所察覺么?” 沈復怎會不知,只是職責所在,矛頭所指,卻無可厚非,只得道:“你可是在擔憂什么?”成去非微微冷笑:“童謠既新做出來,后日的冬至宴,中丞就等著看有人如何風聞奏事吧?!鄙驈偷菚r醒悟,倘真是如此,這事他攔不住,于制,他也不該攔,不用思想便能大略知曉成去非這是得罪了何人,倒不見得就是一人一戶,佛寺里那些門道他也多半是清楚一二的,忽又想起一事來,遲疑道:“我有一日自公主府前過,見諸多僧人來往不斷,入耳兩句閑話,你姑妄聽之?!?/br> “中丞大人請講?!?/br> “不過僧人們的妄語,言殿下乃新佛出世,口已稱殿下為大乘佛主,那僧人聚在一處,格外顯眼,殿下的府前可謂如市?!鄙驈突叵氘斎账娝?,不由一嘆。 成去非撫了撫額,一陣頭皮發麻,他有些日子不見殿下,并不知她已鬧出這般“驚喜”,怕是再過幾日,乍聽得殿下出家,他也不覺意外了。 “我已叨擾中丞多時,耽誤大人養生,先告辭了?!背扇シ瞧鹕碜饕緩街彪x去,沈復還想多言幾句,卻也只能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