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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都是死人了?一輩子裝聾作啞的,就能落著好了?由著一個成去非任意妄為,他是不是還有個幼弟?”英奴一怔,點頭稱是,太后悠悠道:“不過十幾歲的毛孩子,就升遷將軍,禁軍里要都是十幾歲的娃娃當將軍,豈不兒戲?皇帝的那些個從兄,堂兄,也該出來歷練,幾十歲的人,不如一個十幾歲的?我朝是無人可用了嗎?”太后并無怒意,只是徐徐陳述,手底不礙用飯,英奴不由同皋蘭相視一眼,方回話道: “成去之的升遷,當時不得已為之,至于母后的建議,兒近日恰巧也想到了,西城王王兄,還有舅父,朕本就有意讓其掌禁軍的。”太后嘆道:“哀家并不想插手干涉朝事,只是想讓皇帝知道,自己人總比外人好些,皇后說是不是這個理?”一旁皋蘭靜靜傾聽許久,聽太后問話,笑道:“骨rou至親,確不是假的。” “皇帝不能得罪神佛,”太后擱了箸,掏出一精致錦帕輕輕按了按嘴角,“這是底線,有人不怕下地獄,哀家可是怕著的,皇帝不怕嗎?滿朝文武,又有幾個不怕的?”英奴暗嘆太后洞若觀火,雖身處后宮,卻對前朝動態掌握得一清二楚,遂先點頭應了下來。 因太后有午休之習,用完飯不留帝后二人,英奴便攜手皋蘭一同出來,皋蘭亦喜膳后散步,遂由英奴親自攙扶,并未乘輿。 “皇后怎么看?”英奴笑問,皋蘭不動聲色一笑:“今上問的是哪一件?” “朕哪一件都想聽皇后高見。”英奴道,午后日頭溫暖,皋蘭伸手想去抓捧陽光似的,低嘆道:“今上讓宗室來掌禁軍,可聽母后的。” “還請皇后言第二事。”英奴替她又緊了緊那朵顫巍巍的芙蓉,皋蘭遠眺四方,道:“成去非是不是任意妄為,目無君父,今上許心有疑慮,妾想的卻是,他倘真要拿佛寺做文章,不出沒收良田、解放奴婢、強制僧人還俗以務農事這幾樣,今上可曾想過,這些,無論他出于何目的,最終受益的是府庫,今上覺得成去非是那種會把錢財奴婢往成府里攬的人么?” 末了的反問,讓天子心底泛起淡淡的厭惡,這厭惡不是來自于其他,正是來自于江左皆知的事實:烏衣巷成家,是最為清廉簡樸的世家,成去非在此點上更遠甚當日太傅,與時俗越是格格不入,天子的不滿似乎就越明顯,英奴一時頗有些不痛快,面上卻笑道:“朕的子童,高瞻遠矚,朕不如也。”皋蘭靨上只貼了枚小小的花鈿,在這日光之下,幽幽一明,隨著腳步的晃動,明明閃閃,英奴忽覺格外動人,遂握緊了她的手,低語道:“朕聽皇后的。” 而那觸目所及的隱隱青山,萬戶人家,則是他的江山,不是烏衣巷的,不是成家的,這一點,他無論如何都要時刻銘記于心。年輕的天子在想到此點時,那具軀體涼了熱,熱了涼,唯有皇后的手,是有依有憑的溫度。 第205章 未將日落, 天就變了,淅淅瀝瀝落起雨來, 秋霖脈脈,天只存了半刻的昏黃, 便陰地沉黑,兼著那雨滴竹梢,更見凄清。琬寧用過飯,翻了幾頁,有婢子進來,卻不是四兒,而是夕月,夕月比她還要小兩歲,平日里天真爛漫, 四兒嫌她不穩重, 夕月便往屋里來的稀。琬寧見她手中拿著些物件,不知是什么東西, 遂抬首笑問:“夕月, 你那拿的是何物?” “四兒jiejie有事去了后院,奴婢來陪姑娘,”夕月憨憨笑道,“四兒jiejie說姑娘喜歡小玩意, 正好奴婢也喜歡這個, 奴婢這就給姑娘編個小籃。” 琬寧聞言擱下書同她坐到一處, 這才問清她手中是細葦條, 夕月手底邊飛針走線似的快,邊笑道:“倘是春天,用柳條更好。”琬寧看得入神,方才心頭那點愁緒,漸漸消散,待那小籃成型,捧在掌心看了又看,真心歡喜,笑道:“你教我可好?”夕月探頭看了看琬寧那雙手,道:“奴婢不敢教姑娘這個,姑娘這雙手是讀書寫字的,劃著碰著奴婢擔不起呢。” “我沒那么嬌貴,你不知,我原先在家中,也曾爬過閣樓,摔了下來,頭都跌破了,母親她……”琬寧胸口驟然碾過一陣疼痛,再也難以為繼,夕月偏著頭,瞧她臉上血色漸失,好半晌才勉強擠出一絲笑來:“晚上就著燈做這個,對眼睛終歸不好,等白日里得閑,你教我好了。”說著見夕月穿的單薄,又道,“如今天涼得很,怎么不多穿幾件衣裳?你是不是沒有大氅,我那有幾件,你如不嫌棄,拿一件去穿。這個時節,當留心加衣。”夕月忙推辭道:“奴婢天生體熱,不畏寒,所以穿的少,習慣了。”琬寧不禁搓了搓手,微笑道:“我不行,我畏冷。”腦中想到成去非來,他才是不畏寒之人,遂低首羞赧一笑,再抬臉時,見夕月在這暖閣里額間已沁出了層細汗,便起身把窗子撐了半邊,雨攜裹著一股草木衰敗之味直沖鼻間,她立在窗前聽了會雨聲,夕月見狀慌慌湊了上來,一摸她衣襟,已潲濕了一片,正要勸,琬寧扭過身問道:“四兒姊姊去做什么了?” “后院她養了幾只兔子,廚娘跟她玩笑兩句,要拿去給大公子做麻辣兔頭,嚇得她趕緊去看了。”夕月嘻嘻直笑,琬寧心中一動,問道:“大公子喜歡吃麻辣兔頭?”夕月搖頭:“大公子從不挑吃的,真要找出愛吃的,大概就是魚蝦蟹這一類。” 琬寧倏地想起那日吃螃蟹的事來,無聲笑了笑,一時心思活絡起來,探身往外看了幾眼,遲疑道:“我們也去后院看看小兔子?”夕月詫異地望著她,只當她素日里喜靜不喜動,忽將提起這,自然驚愕,好似琬寧從不是活潑潑的女孩兒家,體不勝衣,臨窗灑淚,那不才是賀姑娘嗎?夕月愣了片刻,琬寧卻已尷尬笑道:“我隨意說說的。” 夕月不忍拂她意:“姑娘真想去?”琬寧一笑,背過身看著窗外低語道:“我以前在家里也養過兔子,抱在懷里,冬天的時候坐在日光底下,它又溫暖又柔軟,乖巧得很,從不亂動……” 她眼角已有晶瑩的淚,不止是兔子,還有秋千蕩起裙角勾起的細浪,同族中姊妹一起高高掛起的春幡,煙雨悄悄給她涂抹的胭脂……她不能不懷念,不僅僅因這一切無法重來,而是每每重溫所帶來的溫柔的酸楚,是她最難舍的吉光片羽,卻終是和血同葬。 夕月聽她語透哀傷,不知如何安慰,當機道:“奴婢馬上帶姑娘去看。”說罷就去尋油紙傘,琬寧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走到紗櫥前,取出一盞玻璃燈,細聲道:“有了這個,就不怕了。”腦中卻已跳出半句“風雨夜歸人”來。 “姑娘怕黑?”夕月笑著接過來,琬寧輕輕點頭:“是,我怕黑。”夕月卻想賀姑娘你怕的真多哩!兩人忙絡好,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