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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將士們在邊關(guān)廝殺流血時,那輪清而冷的月,在照著白骨累累時,便也可能照著江左無數(shù)見不得人的角落中所發(fā)生的種種見不得人的骯臟。 他絕不會再縱容。 某些血不可白白犧牲,某些血,卻定要用來洗刷罪孽的。 “大人,昏死過去了。”衙役上前蹲身查看回道,得了吳冷西一個眼神,便有人端來了盆冰水,兜頭澆下,地上的神秀果真動了動身子,血水被稀釋,然而更為強烈的痛感,錐子一般從里透到外,讓他清明得生不如死。 吳冷西終拈起殿下的那方帕子,起身前同成去非私語幾句,方對衙役道:“先用到這里。”幾人清楚吳冷西的意思,紛紛退下,吳冷西這才踱步至罪人眼前,俯下身子,輕聲道: “殿下開恩賞你如此貴重之物,你卻極盡下流之能事,褻瀆殿下名聲,或者,”吳冷西眨了眨眼,“你已妄為到膽敢犯下刁=jian大罪?” 神秀渾身早脫光力氣,一直恍惚,此刻竟不知哪來的精神,一字一字道:“大人這么想知道,去審殿下,只怕殿下還是覺得小僧遠勝那烏衣巷的……”一語未完,吳冷西抽手便是一掌,直震得他虎口亂跳,麻了半邊。 這一耳光又響又重,聽得鄭重且跟著一抖,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下意識偷偷看了成去非一眼,成去非并無異樣,任何情緒在他面上皆尋不到端倪。底下吳冷西已直起身來,道: “你的文墨,便是鐵證如山,不要以為你不承認,國朝的律法就拿你無法。” 神秀口中盡是溫?zé)崽鹦鹊某硌?,他用力吐出一口血沫連帶著兩顆打掉的牙齒,癡癡沖吳冷西笑道:“大人為何一定要那些貴室女顏面掃地?還有殿下,是誰在毀殿下清譽呢?” “都記下來?!备弊系某扇シ呛龇愿类嵵氐溃嵵卦缏犎搿暗钕隆倍?,心頭亂跳,十分猶豫,迎上成去非那雙眼,便低頭很快如實記上了。 吳冷西挑了挑眉毛,半日里一語不發(fā),回首望了一眼成去非,心底是說不出的憤恨,他死死攥緊了拳,卻終究松弛下來,仍換上慣常的清淡表情,往外走了兩步:“把罪人叉下去,想法子不要讓他咬舌了?!?/br> 進得幾人,匆忙把神秀拖了出去。地面上的污跡亦被清理得一干二凈,鄭重見狀,擱筆道:“下官也先告退?!眳抢湮鼽c點頭,“隔日再審。” 直到一室之內(nèi),獨剩他倆人,吳冷西才道:“大人,此人有意語焉不詳,勢在挑釁,下官前日去查探一番,這人在開善寺極得大和尚看重,向來自得于筆墨聰明,平日行事,狂妄無人,得罪不少比丘,是故這一回,有賴于他人告發(fā),他恰巧那幾日又不在寺中,物證方取的全,不過,正因此人倨傲,也才得以存留這些炫耀贓物?!?/br> “敗壞風(fēng)氣這些事我不想再聽,直入主題吧?!背扇シ堑?,吳冷西一頓,“下官要說的已是主題,鄭重所檢東林寺,亦有類似壞事,下官以為,此類事件,并不亞于寺廟侵吞民田,私匿人口,高價收利種種,如此敗壞,需嚴懲不貸?!?/br> “你到底如何看這事?”成去非皺眉截住他的滔滔不絕,“你知道我說的什么?!?/br> 氣氛便一下僵持,吳冷西自知躲不過,道:“殿下既說清帕子一事,下官想殿下還是磊落的,yin僧禍害,殿下的無心,被神秀有心發(fā)揮而已?!痹掚m如此,吳冷西一顆心直跳,他自己也是糊涂的,一切似真似幻,而無論真假,殿下同神秀扯上干系,總歸是莫大的丑聞。 “下官會再審,屆時大人不必再來,交給下官吧。”吳冷西補描道,成去非頷首,道:“子熾,你是怕我難堪,此事我是痛恨,但殿下倘真是止步于男女丑事,我倒并無太大擔(dān)憂。我真正擔(dān)憂的是,她將是障礙,不得不除,這件事你再查就好,除此,更要查一查,她哪來如許多錢財賞賜寺廟,聽聞大和尚們對她吹捧尤甚,世家們亦如此,皆言她大有慧根,雖然我是半點也未看出,既貪財且自視甚高,無藥可救,同那些人無二樣,不怪他們要夸她,”他冷笑,一想到此點,那份美麗,便跟著折損去半,“于今,最要緊的是,東林寺那批兵器的來歷,勢必弄清楚,這場風(fēng)波,已起勢,不只是男女那點齷齪官司,丟顏面在小,大局要徐徐圖之,法外之地,吾不容矣?!?/br> 吳冷西聽得豁然開朗,雖評價殿下那兩句實在大不韙,如此僭越無禮,仍作揖道:“大人高瞻遠矚,下官慚愧?!背扇シ菗u首,“你并未錯,我今日來,亦想親睹情狀罷了,江左豈止一個神秀?一個小小比丘尚且不知死活,何人給他撐的腰?”成去非起身動了動筋骨,朝外走來,立在門口,看廷尉署底下忙碌來往的雜役小吏,低嘆道: “為官不易,此事過后,應(yīng)適當給其加俸?!?/br> 吳冷西并未聽清這幾句,本想發(fā)問,轉(zhuǎn)念猜許是成去非無意的一些感慨,遂不再啟口,親自送成去非離開府衙。 入了烏衣巷,成去非不禁眼望西邊最后一抹即將逝去的霞光,天邊已掛了幾粒燦白的星子,昏黃的一眉新月,不似以往清亮,倒像洇濕的花箋,顏色濫了,到處稀里糊涂,曖昧不明的。好似那雙眼,總怯怯的,戀戀的,粘在他身上,成去非這才想起,他是有好幾日不曾再去探望她一眼,然而候著他的豈止是她?成去非徑直回了橘園,坐到書案前,理了半日思路,方命婢子筆墨伺候了。 第200章 就在一夜未眠的成去非遞上折子過后的沒多久, 勘檢寺院的部署還停在臺閣的眾議之中,一沉無預(yù)兆的秋雹打得整個建康懵然,因發(fā)生之時, 百官恰在上朝的路上, 雹子初僅若豆,繼則若卵, 后竟若拳, 建康各類天災(zāi),何人不見,然如此嚴重情狀, 百官卻是第一次領(lǐng)教,紛紛跑動起來尋一藏身之處,躲避不及者, 竟被冰雹擊破了頭顱, 掛了滿面的血, 實在狼狽萬狀,有辱身份,眾人彼此相視,先是各自取笑一番, 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繼而七嘴八舌議及此次天象詭異的背后究竟出自何意。 或云太常屬太史令當負起失察之責(zé),或云人作怪才惹得天怒無常, 至于何人作何怪, 則在眾人不清不楚的幾句笑語中消散了。 不過百官這等模樣, 亦不適宜拜見君父,天子近侍不多時過來傳旨:朝會臨時取消,待冰雹勢止,眾卿且先歸家,有事可遞折子。百官本無事可奏,如今倒有了事,一時摩拳擦掌,只待歸家提筆罷了。 天子雖下了旨意,而這場秋雹足足下了數(shù)個時辰方漸漸止住,當務(wù)之急,仍是遣有司速去查勘災(zāi)情。是日,有司所報,先呈臺閣,顧曙等也已將勘檢寺院的幾大項部署下去,成去非一面聽顧曙回話,一面觀看此次災(zāi)情細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