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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人,不是多此一舉么?” 芳寒進退兩難,覷了一眼,僵立在側一動不動。成去非只覺屋內濁氣逼人,轉頭一看,窗子是緊閉的,外面日頭甚佳,秋高氣爽,而這一室混雜著說不出的腐木味,鐵銹味,霉變味,陰郁如人心。許只是他腦中勾勒的這一出讓人難以忍受的氣味罷了。 “殿下原還有倒打一瓦的本事,我讓她走,是全殿下的顏面,既然殿下棄如敝履,臣就開誠布公好了,這帕子是殿下的?”成去非自袖管中掏出那方羅帕,漫聲詢問,明芷無甚表情,靜靜道:“你不是已清楚了?” “不,那不一樣,我要聽殿下親口說。”成去非微笑道,揚手一擲,帕子并未落至明芷懷中,而是輕飄飄亙在兩人中間,遮了一瞬,兩人相距很近,然而帕子還是將兩人遙遙隔開了,幻滅成空。 “是我的,”明芷淡漠地回望著他,“需要把我送廷尉署收押么?”成去非往前一步,踩在了羅帕上:“殿下同臣說便可,臣的意思還是把此事當家丑,不愿意張揚,但殿下一意孤行的話,未必就不需廷尉。” 明芷頷首起身,立于案幾所在的階上,抬手便是一掌狠狠批在成去非面頰上,冷冷道:“成去非,你太放肆了,烏衣巷再權勢熏天,也是臣子,怎么,你要做逆臣賊子?你就是這樣跟國朝殿下說話的?”成去非并未相躲,只是遮袖拭了拭嘴角被明芷扳指所摩擦出的輕微血跡,“看來殿下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那就煩請殿下告訴我,這帕子如何會在開善寺檢出?那上頭兩句yin語是在暗指殿下私通么?” 平淡無奇的聲音卻如雷霆般碾過明芷的耳畔,她的面色在一瞬間煞白,再揚起手臂時,卻被成去非緊緊攥死了:“殿下,失態一次就夠了,兩次三次,那就是市井撒潑。”明芷眼中的火焰瞬間熄滅,針鋒相對道:“就憑你方才的問話,本宮便可將你下廷尉。” “殿下這個自稱好,殿下還記得自己的身份,臣以為殿下當真什么顏面都不要,臣要說的是,殿下不要,可臣要臉,是故,請殿下好好想出個更體面的理由來。”成去非慢慢松開她,“臣忘記問了,殿下聽得懂那兩句詩么?倘是不懂,殿下當聽聞過歡喜禪,不過佛陀是如何說的?革囊眾穢,爾來何為?臣沒記錯吧?看來,他的弟子們,經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我為沙門,出于濁世,當如蓮華,不為泥污,這些都是空話?假話?殿下,”他的目光一寸一寸掃過她美麗光潔的面龐,“您不說,我只能上廷尉署了。” “你要殺了他?”明芷手底動了動,第一次牽他的手臂,成去非回頭:“殿下舍不得?臣勸殿下再把多抄幾遍,看能否真正潑滅了愛=欲之火。”他規勸得仿佛帶著十足誠意,明芷忽就輕輕一笑,緩緩搖首,“何為愛=欲?是見一個人便覺歡喜么?你每每見到她,很歡喜么?” 殿下的眼神不覺迷離,成去非從未見她曾露出過這樣如煙似霧的神情,卻轉瞬即逝,她似是陷入某種回憶,然而那回憶實在太短,短如電,短如露,一剎歡喜,那個少年早死在了上元節。明芷復歸尋常冷清:“你不用去廷尉署。” “只要殿下說得清楚,臣自然會信殿下。”成去非早已抽手,俯身撿起帕子遞給她,“殿下想好了?” 明芷終是垂目看了兩眼,道:“開善寺有一比丘,曾求我賞賜一樣東西,我隨手把帕子給了他,至于這上面的詩句,同我無關。何人所寫,有何心意,我皆不知,”她抬眸看他,“我只有這些話要說。”成去非一笑,“殿下隨手一賞,便是如此私密之物?殿下的莊園里好東西多的是,我本以為比丘們更愛珍寶。” 明芷咬牙凝視著他:“成去非,你今日僭越至此,到底想要做什么?”成去非微微躬身,施禮道,“殿下折煞臣,臣連殿下想做什么,做過什么尚且不知,臣又能做什么?”明芷顯然怒極,嘴角隱隱抽動,那兩道緊貼的紋路似有若無顯現出來,成去非端詳有時,才想起先帝也是這個樣子的,動怒時,騰蛇入口,說不出的蒼老衰敗。但殿下不同,殿下尚青春,遂于冷、怒夾雜中不乏麗色,殿下生的是這般美,白雪玉照,無須天家的身份支撐,無須人間種種點綴,她是奪目的美人,男子當拜倒其下俯首稱臣,毫無道理可言。 故當明芷吐出“小人之心”時,成去非只是看著她,低嘆徘徊:“卿本佳人。”是以這樣的佳人,本該寄予無數禮贊,他不無遺憾地想到。 “臣叨擾殿下了。”他這就要退下,明芷亦不阻攔:“你尋個罪名,處決了他了事,勿要再給我添不必要的麻煩。”成去非點點頭,“殿下終于想清楚了,臣領殿下的旨意。” “方才的話,你愿意如你所想,我也沒有辦法,”明芷頓了頓,“只是,男歡女愛,于他,又有何錯?你不也喜歡?”她并無譏諷,反倒顯出一片真正的慈悲來,事不關己的慈悲。 “賀琬寧本就是殿下的陪嫁,于臣,是理所當然,殿下這是拿她紆尊降貴自比么?”成去非語氣透寒,“她侍奉臣,天經地義,殿下難道以為比丘侍奉您,也是天經地義?”明芷不肯再辯解,反問道:“是真的,你又能奈我何?” 成去非哼笑一聲:“臣是不能把殿下怎樣,臣只會休妻。殿下不一直想舍身于佛?臣愿成全。” “我信你做的出,”明芷道,“我本也從未想嫁與你,你倘真是成全我,我倒謝你。” 成去非一張臉鐵青,冷笑著點了點頭,明芷卻自顧自又道:“你以為這世間,但凡是個女子,就要仰慕你,愛戀你?我知道你發妻就死在這座大院中,你肯休我,放我一條生路,是不是已經格外開恩?”她忽又笑得如慈目菩薩一般,“你以為你是誰呢?一介鰥夫罷了,你不是險些曾經把賀琬寧也打死過?她不害怕么?她就不怕有一日也死在這里么?” 如此開枝散葉,殿下今日的話,抵過這幾載之和,成去非不語,折身靠近她兩步,仍拿走那帕子,微微一笑道:“臣告退。”正欲折身,又回眸道:“殿下既待臣心存偏見,臣也沒辦法,殿下同臣,本不必如此,殿下為何就不想,興許臣是仰慕著殿下,愛戀著殿下的呢?”明芷譏諷地看著他:“是么?我原不知你是喜歡我的。” “殿下是佳人,是美人,是貴人,臣沒有理由不喜歡,只是殿下不給臣機會,同樣不給您自己機會。”成去非卻并無譏諷,終又將她上下徹底看了一遍——同樣玲瓏的胴=體,蓬勃而枯老。 一旁的芳寒聽了這大半日,早出了一身的冷汗,成去非自她身側過時,忽奪走她手中的繡帕,往已然淤血的唇上壓了壓復又還給她,大步去了。 廷尉署府衙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