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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不在于徐州會不會反,而在于建康覺得徐州會不會反,如今,旨意已下,我等反也得反,不反也得反,公子到底還在等什么?等成去非從西北回來絞殺徐州嗎?”裨將突然怒吼一聲,便引得一陣sao動,那利刃似乎又欺近兩步,蔡元只覺后頸處寒意頓起,肌膚之上起了無數顆粒。 “公子下令吧,我等立即起兵渡江,中樞兵力大都調往西北,城內空虛,荊州軍亦散做兩團,指不定見我等起兵,荊州趁此順江而下……”裨將一語未了,長史不變聲氣,打斷了他,“將軍有幾成勝算?又怎會知荊州許侃心思?即使打贏了建康,將軍是打算做皇帝?” 這一席話說得后頭眾人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眾人混沌,并不是很清楚最后計劃為何,只知眼下似該起兵,可起兵到底為了什么,得勝之后又要如何,是誰也未曾深想過的。 長史嘆了口氣:“此時回頭,不為晚,歷來欲起兵謀逆者,倘想獲勝,定要快刀斬亂麻,如今,人心不定,思慮惶惶,連將軍你都對將來之事毫無籌劃,此舉不過自投死路罷了!” 長嘆聲尚未消散,外頭忽奔進一慌張至極的小兵,面色煞白,連滾帶爬奔到眼前,方哆嗦道: “城門,城門開了,進來一隊人馬,說,說是征北大將軍,要,要見諸位大人!” “什么?!”這裨將凜然大驚,一把拽起小兵衣領,“成去非如何進的城?” 小兵被他勒得幾乎昏厥過去,睜大了眼費力道:“他在城下喊話,說,他是奉王命而來,收拾叛者的,他知道有異心的不過寥寥數人,其余人等,自,自不用受牽連,可要是此時不開門,待大軍攻門,則格殺勿論!守城的見他煙壓壓全是人,亂了陣腳,有要開的,有不愿開的,結果那不肯開門的竟被殺了,迎,迎那大將軍進了城!” “蠢貨!昨日探子方報并州正打在興頭上,大軍是飛來的?成去非定只是帶了一隊輕騎先跑來試探,就爾等愚不可及會上這個當!”裨將氣急敗壞,一腳踹開了小兵,煩躁不安地來回踱起了步子,其他將領見狀紛紛交頭接耳,說著說著忍不住開始彼此埋怨,吵嚷起來。 “盤盂相敲,同室cao戈,諸位何必至此?”廳外驟然響起一脈聲音,引得眾人一驚,不由掉頭把目光都投向了那乍現的一襲身影之上。 第184章 “尚書令!”人群中當初參加鳳凰五年元日朝會的使者,一眼便認出了身著戎裝的成去非, 眾人順著使者的目光當即明白過來, 說話的這位便是那烏衣巷成家的大公子成去非! 而成去非的身后, 則是持劍而立的一眾武將,他們身上并無半點血腥,然而徐州大地暑氣未散,蒸騰著的熱浪依然混合著銅銹一般的血腥之味撲面而來,這種氣息不是一日鑄就, 難能一日鑄就, 恰恰是因為眼前這些人,將將從血流成河中的并州殺回來, 所帶的, 便不止是血腥,更是無形的殺氣。 廳內的人尚未及反應,尚未及動作,成去非身后的幾頁門,已戛然合攏,猶如徐州這座城一般緊閉, 于是, 更為悶熱的肅殺之氣, 實實在在地把所有人都裹挾住了。 毫無退路。 那為首的裨將驚怒至極,反倒笑出來:“征北大將軍的封號,太委屈成大公子了,該叫兵不血刃大將軍才是!” 成去非面色如常, 施施然越過眾人,朝中央走去,一時人皆自覺往兩邊撤去,給他留出路來,目送他走至最前方,竟撩了兩邊戰甲,就此坐下。 “諸位大人、將軍,還是坐下議事吧!” 眾人詫異,不由伸手欲摸佩劍,一切動作盡落成去非眼中,他一一掃將過去,并不為所動:“爾等真欲造反?” “大將軍奉旨來此,不就是平反的嗎?我等就是不反,也得反了!”有人忽高叫起來,立即得了八方呼應,成去非任由這陣聲浪起起伏伏,利劍出鞘聲,武將們的呵斥聲,百聲交集,卻又終成不了風浪。遂抬了右腳,戰靴踩在案幾之上,手中烏煙的馬鞭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案沿,直到聲音漸消,方抬眸在眾人身上一掠,哼笑說: “看來,謀反一事,諸位也不是人人都交了投名狀。” 眾人見他這個模樣,又是一怔,烏衣巷的大公子當真是氣定神閑,仿佛他是來做客的一般。那長史便出來說話: “回大將軍,屬下是刺史大人的長史,徐州無人要反,只是蔡大人一死,人心稍有浮動,中樞是不是誤聽了什么,竟使大將軍自邊地勞苦而返。” 其他人不意那方才還被刀架著脖子的長史竟如此言語,一時心思活絡起來,不過誰也沒有應答,成去非收了鞭子,漫聲反問一句: “是長史大人所說的這樣么?” 有靈醒的,利害相權下忙附和道:“正是,正是,徐州并無人謀反。怎敢勞駕王師興兵動眾?”本就心思飄搖墻頭草的,此刻也一一繳了械,跟著把長史的話又重復幾遍。 “一群廢物!豎子不足與謀!”那裨將大吼一聲,打了個眼神,身側幾人拔劍正欲上前,成去非左右一出手便擒住了這些人,卻止不住他破口大罵,高立聽他罵得歡,隨手從幾上撈了塊抹布,把嘴給堵上了。 “我且問一句,蔡大人生前待諸位如何?”成去非踱步下來,眾人警覺往后一退,仍是無人答話,卻見蔡元忽而兩道淚下,成去非走到他面前,已大略猜出其身份,拍了拍他的肩頭,鞭指了圈道: “這些文武佐吏,皆是令堂故舊。” 寥寥數語,竟徒增人傷感,目光不由都聚集在年輕的蔡元身上,不想蔡元悲從中來,不可斷絕,一時應聲痛哭,哀動左右,燭影幢幢動搖中,眾人雖各懷心思,可氣氛已然蒙上一層凄傷,出鎮的一方大吏,在情感上,似乎總要比遙遠的天子來得真實可感。 “蔡大人匡主寧民,上對得起天子,下對得起黎民,恐怕也對得起在座諸位,而諸位卻要在他尸骨未寒之際,便把惡名污水統統加之于身,你們的公子就在于此,素來信任你們的百姓就在這刺史府四方,諸位何去何從,”成去非展目環視著眾人,“當三思而行。” 門霍然重開,一眾重甲裝扮的兵士提刃而入,為首的一個徑直走到成去非面前,拱手報道:“后院家眷已悉數放出,反賊也已全部處置,共計百余人。” 如此簡明,如此利落,這一切太過迅速,迅速到猶如平地風波,令人措手不及,但這樣的消息,卻無疑讓大部分人重重放下一口氣,如夢方醒一般,蔡元同長史相視幾眼后,果斷上前一步,行禮道: “我父一生忠君體國,愛民恤物,孜孜夙夜,仰酬國恩,我徐州百姓亦安守故常,絕非不羈之民,今日有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