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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彘瞧得心酸,輕聲道:“大將軍,末將找來了醫娘,馬上給您拔箭,您撐著些……” 成去非高聳的眉峰擰成團,微微點了一下頭,由著劉野彘灌了幾口酒,重新趴了下去。那婦人對劉野彘道:“奴家怕力氣不夠,還請這位兄弟給拔出來!”說著卷了一層布在旁邊等著,劉野彘手底一抖,眾人也都跟著抽緊了一顆心紛紛看著他。 “好,末將來為大將軍拔箭!”劉野彘咽了幾口唾液,狠狠心,握住那箭,心底數著拍子,猛地給抽了出來!血方飚出,便被婦人拿布給堵了個結實,成去非身子一彈,似是受到極大創傷,不由仰起了臉,隨即又重重摔在身底戰袍上。眾人嚇得不輕,登時乍出一身冷汗。 劉野彘盼著他最好能痛得暈厥過去,好少受些苦楚,卻見那婦人已經開始為他清理傷口準備上藥,剛略一觸上,成去非就攥緊了身下戰袍,五指抓處,袍子稀爛,可見確是痛到了極致,但眾人始終未曾聽他發出半點聲響,一時又是驚駭又是敬佩。 那婦人把藥往深處擦一些,不覺用重了力,成去非整個身子一挺,眾人忍不住道:“你倒是輕點啊!”婦人見狀也跟著心軟,俯身在他耳畔好聲勸了句:“年輕人,你要是疼,就叫出來,叫出來能好些!” 成去非只粗喘著氣,不言不動,指甲斷了渾然不覺,婦人暗想這真是條漢子,好生讓人另眼相看。給他包扎好后,起身把藥方交給了劉野彘: “他這傷口只要有心調養,不是大事,就怕傷口紅腫不退,到時引得高熱起來,癥侯就兇了,切記不可沾水,不能吃發物,多歇息。奴家這藥方上寫的全,可這兵荒馬亂的,你們能不能找齊奴家就幫不上忙了,回頭拿水煎服一日兩次給他送下去。” 婦人復又蹲下來,了成去非氣色,只見他唇角蠕動了一下,那瞳仁黯淡,卻又透著說不出的光芒,婦人看他年輕,這般能忍,不禁溫柔撫慰道: “小兄弟,你定能挺過這關,”說著掏出帕子輕輕給他拭去那滿面豆大的汗珠,“奴家不能照顧你了,小兄弟你保重。” 農家婦人的淳樸聲音和記憶中會稽舅舅家中長姐的聲音不覺間就重疊到了一處,成去非恍惚間瞧見她那塊稍顯丑陋的胎記,卻只覺面善可親,他還記得長姐的懷抱,溫暖柔軟,遠勝春風,母親是冷的,可長姐卻是熱的,那樣的一個女孩子未及出閣便溘然長逝,蒼天何忍?他那時尚年幼,不知何為死,只知長姐是回不來了,等他徹底明白生死,長姐冢前芳草已歷經幾度春秋。 婦人的臉頃刻間又化作了杳娘的面容,成去非提神努力道了句“多謝……”,聲音微不可聞,婦人已窸窣起身,并未留心,一旁眾人看得心道大將軍如此傷重,合該由女人照料才是上策,女人到底細心,又能說好聽話,大將軍這個時候,再是鐵打的,恐怕不是想娘就是想殿下,總歸是離不了女人,一眾人只管在這胡猜瞎想,外頭阿大不知何時取了水來,那婦人本要走了,又回頭囑咐一句: “趕緊給你家主人潤潤喉嚨吧。” 劉野彘和老六出來相送婦人,老六對婦人感激涕零連連道謝,正想著仍遣人給送回家去,劉野彘卻已下了決斷,老六無意瞥見他神情,一把過去按住了他那欲抽劍的手,怒目瞪了瞪他,又迅速往婦人那邊掠了一眼,那婦人只管垂首擺弄藥箱,并未察覺身后他二人動作。 “你要留后患?她已知道我等行蹤!你選大將軍還是選她?”劉野彘剜了老六一眼,壓低聲音發狠道,老六一怔,手底不由松了一松,退后一步,喃喃道:“我,我……” 第177章 老六抬眼看了看婦人,她似是看出他兩人在議事, 便耐心在不遠處等著了, 老六很是不忍, 忽又理直氣壯道:“大將軍說了,我軍就是來解黎民之危的!你不怕大將軍事后知道了罰你?”劉野彘滲人一笑,“倘她泄露了我等行蹤,還哪來事后?” “你何苦跟這大姐計較這個,她既肯救人, 又是漢人, 怎么就會……”老六還在跟他分辯,里頭興興頭頭沖出一人, 正是阿大:“大將軍問方才那大姐送走了沒……”一語未了, 見那婦人還在那立著,眼前這兩人,一個面無多少表情,一個臉紅脖子粗的,不知發生了什么,遂道, “大將軍說務必把人妥善送回家去!” “大將軍醒了?”老六驚喜不已, 避開劉野彘, 忙吩咐先前找人的那兩個趕緊把婦人送走,隨之很自然地推著劉野彘往棚子里進:“走走走,看大將軍去!” “婦人之仁!”劉野彘睨他一眼,只得跟著進去, 老六卻暗想還是大將軍知道你這狠毒性子,撐著疼都不忘交待你…… 卻見阿大已把成去非的貼身衣裳給揉成一團抱了出來,劉野彘攔下他:“你干嘛?”阿大道:“我去給洗洗,都是血,大將軍穿著不舒坦。”劉野彘又氣又笑,“你當是在家里呢?拿風口晾干就是,衣裳在其次,趕緊配藥去!” 阿大猶豫了下:“軍醫那應該有,也不知道壺關口打成什么樣了。” 一語點醒眾人,劉野彘沉吟片刻,召來一人,讓他回壺關口打探消息,其余人等依舊守在此處。這時那酒的后勁泛上來,成去非沉沉睡去,眾人方松掉一口氣,只覺疲乏透頂,輪流安排著人在外頭放哨,棚子里的人便東倒西歪躺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劉野彘覺得眼前似有煙影一晃,倏地醒來,摸了佩劍就要抽殺,好在他及時看清不過是阿大正撅著個身子,遂起身到跟前相看,也不知阿大從哪里尋來半個破陶罐子,缺的四分五裂,可從里到外卻刷洗得干干凈凈,蕩著一抹水波,再仔細看了,竟還有幾尾寸把長的小毛魚。 劉野彘一面躡手躡腳過去,一面小聲問道:“你從哪弄來的?”阿大嘿嘿一笑,并不急著解釋,只道:“大將軍肯定餓了,也只能先將就將就。”說著自己肚子倒好一陣亂響,劉野彘這才察覺出自己也是饑腸轆轆,這一戰,他們的確損耗太大,滴水未進,滴米未進,再能扛,餓的感覺卻是真實存在的。 “阿大……”一縷微弱的聲音傳來,原是成去非輾轉醒了過來,模糊間只能看見阿大的影子。 “大將軍!”阿大見成去非轉醒,忙先放下那破罐子,同劉野彘兩人把他小心扶起,“大將軍,屬下給您弄了點吃的,缺油少鹽的,您湊合用,屬下再去想法子!” 成去非渾身只剩疼這一種感覺,反倒把那饑餓沖淡了,木木喝完那半下魚湯,闔了半會目,似在積攢力氣,這兩人目不轉睛候著,過了片刻,成去非嘴唇輕輕動了下,劉野彘便貼耳過去,一股灼熱的氣息直噴到面上來,“壺關口……”他仍無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