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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早定大將出征,以解邊關(guān)生靈之困。”中書令張?zhí)N率先出列跪倒于地,其他人一怔,隨即跟著附和起來,不過眾人心底清楚,上回大捷的首功者鄧老將軍,自去年入冬,便纏綿病榻,英雄遲暮,縱教人感傷,也是不得不面對的事實。誰來統(tǒng)領(lǐng)平叛三軍,朝廷上下,仔細算來,竟無妥當人選,諸將大都前往涼州守關(guān),中樞所剩,要么太老,反之太少,良將后繼乏人,已是江左朝廷不爭的事實。 又有糧草兵力等諸多同等緊要的大事,讓處在這九重宮闕,七寶樓臺的君臣在想到關(guān)外那滾滾黃沙,豺狼遍地的場景時,不得不慎重考量。 大殿沉默有時,東南一隅忽爆出一線鏗鏘:“臣愿請命出擊!”昔日鎮(zhèn)北大將軍成令軒赫然出列,眾人目光一動,紛紛朝老將軍望了過去。 成令軒已須發(fā)皆白,乃故去太傅成若敖從叔,亦縱橫西北多年,后因膝蓋中一流矢,未得及時醫(yī)治,竟落下殘疾,即便如此,將軍仍為帝國堅守到年近古稀,才解甲歸田,一時傳為江左佳話。如今年邁如斯,那腿疾越發(fā)嚴重,此刻出列,可見將軍左右肩已然不平,一高一低,蓋因那右腿承重不力所致。 “臣雖早逾古稀,已近耄耋,然精氣尚存,臣愿在此立生死狀!”見老將軍仍有氣吞山河之志,英奴不由一陣感動,只聽老將軍繼續(xù)道,“臣身后是我大祁如虹國威,身旁是我大祁錦繡河山,身前則是我大祁無數(shù)敢死的勇士,臣倘不能奏凱歌,哪怕埋骨并州,也要捍衛(wèi)我大祁國土!” 老將軍字字泣血,然而一眾人等雖面上適時露出該有的敬佩來,但心底卻清楚白發(fā)老翁如何能再征沙場?時光倒流十年,興許還勉強尚可,然而人倘不肯服老,而“老”本身豈會自行消融?百官也就當老將軍不過給天子一點振奮,給群臣一點振奮,至于自并州而下的這場寒風,誰人要逆風而上,誰人要西出雁門,誰人要從這萬千枯骨上取功名,逐胡虜而定邊疆,總能推舉出合適人選來的。 “臣愿請戰(zhàn)。”前面再度有一身形緩緩而出,眾人定睛之時,皆目瞪舌疆,這一回的出頭椽子竟是尚書令成去非! 適才老將軍所帶來的余韻頃刻散盡,坐上天子亦被震動,望向一臉平靜的成去非,天子和百官一樣,此刻難能猜透尚書令到底是何心思。明白人一眼便能識破的局面,自覺洞若觀火,那么尚書令此刻是糊涂了還是精明過頭了?年輕的尚書令居廟堂之高,雖無錄尚書事大權(quán),然無人敢輕視半分,他此時離開中樞,請纓北伐,是早有圖謀暗自籌劃,欲借軍功再立威?時人自然不能相信尚書令只心系帝國安危,甘入虎狼之地,想必天子也不會如是想而全齊天真。 “國朝重臣,本當各司其職,長于處理內(nèi)政者便坐鎮(zhèn)中樞;擅于行軍作戰(zhàn)者則奔走疆場,內(nèi)外齊心方可創(chuàng)立大功,各懷異志則功業(yè)難就。”大司徒虞仲素持笏道,他兩眼尾上雖多添紋路,然看氣色,才是方才成老將軍所言真正的“精氣尚存”。眾人正以為領(lǐng)悟到大司徒話中委婉之意,不料話鋒緊跟急轉(zhuǎn)直下,“尚書令雖為文官,可少年時就曾于西北馳騁疆場,提刀飲血,國朝多有文士領(lǐng)兵先例,此舉未嘗不可。” 殿上一時再次沉寂,百官咀嚼著大司徒前后看似矛盾實則統(tǒng)一的一番說辭,似有所悟,似有所得,也不過是各自以為的所悟所得罷了。御史中丞沈復卻出面攔阻道: “尚書令既為臺閣之首,不該擅自離京。另雖有一年半載西北歷練,然并無顯赫軍功,不過爵憑恩蔭而出,如何服眾?難不保麾下軍士議論,有害軍心。” 沈復話音一落,中書令張?zhí)N亦出列跪奏:“臣附議,尚書令雖一心意在為國效力,然而北伐并州乃國家大計,還須靠臺閣在其后主持糧秣供給大事,百官雖有內(nèi)外之分,卻皆為安定國家,拱衛(wèi)天子。尚書令即便不出建康,也自能竭心盡力,倘貿(mào)然開赴前線,于國家無半分裨益。” 眼看尚書令一人掀起如此風浪,東堂之上新一輪的你來我往就勢要起,成去非漠然聽了半日,好似與己全無關(guān)聯(lián)一般,待眾人把話說盡,不得不偃旗息鼓之際,方道:“臣不敢惜此項上頭顱,亦不敢于此役有半分差池,時危世艱,臣雖駑馬,然志向尚存,懇請今上全臣此心。” 英奴沉默良久,環(huán)顧四下,道:“好,朕全尚書令此心,也望尚書令全朕此心,來人,擬旨。” 天子表態(tài),一旁中書舍人正欲提筆,底下仍有人出列道:“今上……” “卿沒聽見朕方才所說?”英奴冷笑,這人面上一窘,道:“臣的確沒有聽清楚,還請今上治罪。” 英奴不耐煩擺手:“治罪?朕能治你什么罪?耳聾耳背罪?我大祁還沒有這樣的律令,待會詔書一下,侍中大人聲音亮些,自會聽清的,歸位吧!” 第169章 鳳凰五年元月末,雍涼大都督舞陽侯驃騎將軍周休歿, 涼州太守護送靈柩回京。又有并州禍事再起, 天子授尚書令成去非為征北大將軍, 加督并州諸軍事,假節(jié),領(lǐng)兵二十萬出征并州平叛。朝中雖仍多有疑議,然天子金口玉言,任由百官各自演義。 兵者, 國之大事, 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不可不察。因此王師出征前的繁復準備, 不可掉以輕心。從軍需錢糧,到衣甲器械,不一而足。又因建康去并州長途跋涉,朝廷臨時征用民間幾十萬匹馬騾等畜以保后勤輜重運輸。 成去非自奉命以來,亦有幾樣事需打點清楚。 臺閣中度支尚書、左民尚書沒日沒夜核算軍餉錢糧等瑣細,案幾上高高摞起一沓這數(shù)年來各地土斷成果, 府庫儲備有所增加, 蓋因時日太短, 充其量只能算是聊勝于無。顧曙一時間忙地不可開交,既是尚書令親自出征,一切事宜明細皆要一清二楚轉(zhuǎn)呈給他,這其中自然馬虎不得。另有尚書令語重心長交待:我走后, 臺閣諸事,你同大尚書要多多擔待。顧曙亦自是應(yīng)承不迭。 而尚書令本人此刻正在家中后院,尋來當初趙器帶回的胡人少年貍奴,左右稍作打量方問道:“對并州地形熟悉否?” 貍奴自入成府這幾年,甚少見到成去非,多在后院打雜一類,偶爾也肯做些胡人所常用胡床一類器物獻與眾人,府中上下漸漸習慣這靈巧又沉默的異族少年,遂彼此相處,倒也相安無事。更何況貍奴極為聰慧,如今一開口,早是一嘴嫻熟的建康官話: “還算清楚。” 少年態(tài)度雖恭謹,言辭間卻仍不卑不亢,成去非點了點頭:“我即日起就要出征并州,你肯不肯同我一道去?” 貍奴心底猶如鼓擊,眼中掠過難以察覺的一絲奮然,可很快又壓了下去,垂首道:“我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