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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非話鋒已轉:“這個理,用于人,也是一樣的,你說呢,琬寧?” 話里深意,琬寧自不能解,聽得糊涂,一時轉不過彎,細聲問道:“大公子何意?” 端的仍是天真相,成去非凝神盯著她,似要從她目中辨別出些什么,琬寧雖心中無鬼,可到底被他看得不自在,目光漸有躲閃之意。這樣的情緒被成去非看在眼中,心底不知怎的就開始隱隱生痛,他的枕邊人,到底有沒有隱瞞他什么?倘是有,又到底所為何事? 任誰被欺騙的滋味都不會好受的。 “沒什么,”成去非收回目光,慢慢把玩著手底佩囊,這仍是她給他做的那一件,戴著戴著便習慣了,大概也類似于她的人,日子久了,他也自會習慣她的陪伴。 “我是說,人有百樣人,各有各的千秋。”他語調輕緩,忽抬首朝她笑了笑,“沒遇到我之前,你可想過未來夫君是何模樣?是否有所期盼?” 琬寧的心跳陡然加快,面頰也猛地一紅,卻是實話實說:“我沒想過,我在家時不過讀書做女紅,同兄弟姊妹在一處,不曾想這些事的。” 那時年紀尚幼,她的性子見不得生人,除卻家中男子,并無接觸外人的道理,直到阮家事發……琬寧腦中恍然間想到一朦朧身影,那是英王的,彼時她太過懵懂,只覺羞怯,陌生少年慌亂的無端靠近調笑,更多的是讓她一籌莫展,如今再努力想,那人的面容輪廓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那是屬于天子的一張臉,琬寧忽覺僭越,便止住自己這紛紜的念頭。 “倘你家一直平安,你也該到出閣的年紀,江左子弟眾矣,你又會鐘意何人?”他問的越發偏,琬寧一時無措,溫溫吞吞的,“這種事,我不能做主……” 少女的情愫一下似難辨真偽,成去非只覺意興闌珊,這樣旁敲側擊的試探是在蹉跎他自己,他本不肯耗心神同她周旋,有些話卻如鯁在喉,最好的是由她自己說出來,但琬寧偏偏不知。成去非端詳她許久,覺得伊人的神色仍多少帶著些稚子的意味,剩余的則是少女的嬌怯,她到底是年紀太輕,不懂如何深想他人的話中話,可既然如此,她又是如何生了那么大的膽子,在那樣的一個夜晚,尋到顧府去,可如果不是為了自己,又是為了什么? 他多少有怕問出難堪境遇的憂慮,就在他決定暫且不提時,一只柔軟的手卻探了過來,抬首見琬寧眼中那殷切的光芒:“大公子,您想問些什么?” “不想問什么,”成去非抽開手,起身似是去取什么東西,琬寧目光一路追隨著他,等他再回來,才看到他手中已多出一枝步搖來,成去非抬手為她插在鬢間,笑道,“低枝拂繡領,微步動瑤瑛。”說著扶了她一把,果真,起身微步之間,那纖纖步搖便搖曳生響,最是動人之時。 錦瑟年華,怎么裝扮都相宜,琬寧沖他羞赧一笑,美人如花似錦,成去非第一回覺得她也生養的這般好,那么能入阿灰的畫似乎也有了可解之處。妍皮不裹癡骨,才是他的期待,成去非心底嘆息一陣,方對她說:“給你新做了幾面屏風,過幾日就能送過去,我記得上次蔣北溟給你送了好些筆墨紙硯一類器具,所以,這一回不急著給你添,等進了臘月,你可想去蔣家探親?” 一晃竟幾年下去了,琬寧心內一酸,雖不知他此刻為何忽提及到蔣家,總歸是感激他還替自己想著此事,遂道:“大公子倘允許我去,我就去。”她慢慢摸向那步搖,事實上她甚少戴這類裝飾,此刻亦覺好看,不禁展顏無聲一笑。 這般歡喜,是不同于幼年在家中背書流利得長輩稱頌,或是母親給她做新衣裳,或是同婢子家仆于各類節日出門一趟,這般歡喜,讓她心頭蕩著無盡的柔情繾綣,含羞自嗔。 伊人娥眉如新桂,此刻卻只背過自己不語,外頭雨聲不知何時又大了些許,兩人沉默好一陣,成去非靜靜起身,在窗前佇立,腦中想的已是鳳凰元年許侃遇刺一事,忽就記起了那么一幕,那日阿灰是被父親叫來議商稅的,他們相遇是在成府門前,而來傳遞許侃長史被沉湖消息的則是丁壺……成去非仔細回想著當日為數不多的寥寥幾句,終思想明白過來,有些事做時許是以為深扃固鑰,可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墻呢? 如此風雨之夜,本應和友人剪燈夜話,或同佳人暗訴衷腸,成去非略略一回神,轉身再看,琬寧正側眸脈脈注視著自己,也不知她維持這個姿勢多久,便輕聲喚她:“過來一起聽聽這雨聲。” 等琬寧走到跟前,成去非偏頭看她:“跟我說說,你以前在家中,這樣的夜晚,都在做些什么?” 琬寧抿嘴兒笑:“大公子想知道我小時候的事情?”笑意尚未走到腮上,又不覺散了,她低首輕語,“有時讀幾頁書,有時寫幾個大字,有時聽煙雨jiejie……” 話至此,忽就停頓不前,成去非察覺出她微微有恙,以為她是思家所致,也不強逼相問,好半日,才聽她再度開口,可聲音卻完全變了: “大公子,我有一事想告訴您。” 她纖細的雙手已絞到一處,身子也在不住發顫,成去非心底一動,外頭風聲掠竹,聲音響得厲害,一陣接一陣,他漠漠問道:“你有事瞞著我?” 猶疑思量整晚的一句,此刻竟極其自然順勢而出,本毫不相干的話頭,引來她這么一說,這算是無獨有偶么?成去非見她似還在遲疑,遂道:“你說吧,我不怪你。” 琬寧抬首時眼中已蓄滿了淚,好似隨時便要決堤的水岸。 “此事是我有意瞞著您的,您也不怪我么?” 成去非稍感意外:“你倘是再不說,沒了下文,我定會怪你。”琬寧眼睛一眨,淚水便簌簌直掉,成去非只得拿帕子替她拭淚,她就是這樣的性子,這種時候,他還真想拿鞭子抽她一頓,大約才會好好說話。 可手底動作卻溫柔如許,嘆息道:“換了他人,我早沒了耐性,如今被你磨得也只能如此了,你怕是不知道自己有多討人嫌。” “我早找到我煙雨jiejie了,”琬寧抽抽噎噎望著他,并未留意他在說些什么,只想著如何交待這件事,“我自幼都是得她照料,當日我們被賣,蔣夫人帶走了我,煙雨jiejie不知所終。有一回,我偷偷去買紙錢蠟燭,可店家說我拿來抵物的鐲子是假的,不肯放我走,正巧顧家長公子替我解了圍,并要送我回烏衣巷,半路上,我聽見一艘畫舫上歌聲耳熟,竟是煙雨jiejie,我,我,”她怯怯住了口,別過臉去,“我不敢跟您直言,遂求的顧公子,顧公子人極好,果真替我救下煙雨jiejie,后來,后來,煙雨jiejie就到他府上去了……” 聽到這里,成去非登時想起她當日左顧而言他,小心試探自己的情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