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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有趣。” 琬寧點點頭,嫣然笑道:“這個典故我聽過的。” “你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成去非邊為她燙酒,邊道,“這個時候,便是聽過也該說沒聽過,藏拙不懂么?多少也給我留些顏面。” 莫名就是一頓搶白,琬寧低首想了片刻,吞吐道:“大公子當我沒聽過就是了。” 成去非哼笑一聲,把酒遞了過來:“差不多了,暖暖身子。” 不想琬寧雖接了去,卻又道:“我并不冷的,大公子冷么?” “我這點興致,你誓不敗光不罷休。”成去非搖首嘆道,“如何拿你當解語花?” 琬寧默默小啜一口,低聲道:“大公子并不需解語花。” 她眉眼間有寂寂之色,恰如青石的街道向晚,闌珊凋零,成去非避而不接,一時情悵,竟有些搦管愧無詞的意味,口中更無話可撫慰,只能淡淡問:“這是在怨我?” 琬寧忽抬首沖他淺淺一笑:“大公子為何總以為我在怨您?俯仰由人,無以為怨。” 手底酒盞一片溫熱,眼前良人心頭又有幾分熱意?琬寧不肯再去細想,總歸是兩人緣慳,只愿像此刻,她同他,能對飲小酌,說上幾句毫無章法的閑話,就已經很好。 外面的這場雪,要是能一直落下去也會很好。 “俯仰由人,這還不叫怨么?”成去非哂笑,“這世上的人,有幾個能無須俯仰他人的?不俯仰于人,也有可能俯仰于時,說到底,還是俯仰于人。” 琬寧隨口問道:“大公子也是么?” 一語觸及心事,成去非慢慢品著酒,此刻并不加隱瞞,卻又把話說得晦澀:“成敗利鈍,不是我所能逆睹的。” 此間沉郁頓挫,非朝夕可解,成去非無謂她是否聽得懂,琬寧卻還要問:“大公子在意成敗么?” 成去非抬眼看她:“成敗不是在意或不在意,就能改變的,人事需盡,天意自難能違。” 這話倒不像他慣有的,琬寧拿帕子拭了拭嘴角思忖道:“大公子可不是聽天由命之人。”引得成去非笑,“是了,我只畏天知命。” 琬寧不知這有何可笑之處,怔怔看他半日,忽回過神,覺得自己失態,忙起身去書架那里把卷取來,認真捧在手間,坐到了他身側。 “你這是做什么?”成去非遮袖飲酒抬眸瞥她一眼。 “給大公子下酒。”琬寧掩著口葫蘆抿唇竊笑,耳朵雖都已紅透,聲音也嬌軟到無由,但心間歡喜到底難掩。 成去非點頭:“有客無酒,有酒無肴,皆為憾事,不過小娘子如此風雅,日后就是你我二人牛衣對泣,有一杯濁酒,有一卷,足矣。” 琬寧忽想起一事,問道:“人都說痛飲酒,熟讀,便可為名士,是真的么?” “你看,做名士不過易如拾芥,你倘練出海量,也能為江左名士。”成去非趁勢逗弄她幾句,琬寧不由嗔他一眼,眉眼便活了起來,自有別于她清愁如露的風致,她甚少有如此嬌俏可人的時候,成去非便繼續道: “你不是要為我下酒么?讀吧。” “大公子要聽什么?”琬寧緩緩翻閱,成去非凝神看著她,“吧。” 琬寧笑道:“為何想聽?” “因你身量實在是矮,每每仰首看我,可不就好比天問?”成去非看她終入榖,也忍不住笑了,琬寧把書一合,唇角微微上翹:“堯長舜短,可他們都是英名的君主,大公子以貌取人,不是大丈夫所為。” 她伶牙俐齒起來,自然是才辯無雙,成去非只好告饒:“我不敢得罪小娘子,當初諸葛孔明舌辯群儒,你該在的,好擋他青史留名。” 琬寧噗嗤一笑,紅著臉胡亂翻著手底書籍,目光落在篇,忽有所得,遂輕聲道:“妾來為夫君念這一篇。” 頭一回聽她鄭重喊“夫君”,成去非心底略略一動,漸漸收了笑,等聽下半日,仍浸在她柔軟綿長的嗓音里,竟覺不比那采蓮女子一口的樂府小調差,遂朝她傾了傾身子,低首也去尋那文字,兩人離得極近,彼此呼吸似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琬寧稍有慌亂,幸虧他已問道: “怎么就挑了這篇?” 琬寧輕輕搖首:“因我不知孰對孰錯。” 說著抬眸打量他一眼,復又垂下:“獨醒還是同夢,大約自屈子起,就一直是世人的兩難抉擇。” 成去非一笑:“圣人不凝滯與物,我以為你知道呢,”他隨手在她云鬢上輕掠過,把那支木簪重新插上,“你真的不知?” “請大公子為我解惑。”琬寧正色道,成去非審視她有時,把書拿在自己手中,笑道,“無對無錯,只在人心,漁父講權變,屈子守高志,就是圣人也說,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于刑戮。而屈子的可貴在于,并不是等天時地利才做出正確的選擇,而是于己無益有害之際仍持守正確的道路。” “大公子是哪一種?”琬寧忽癡癡問,成去非把書往她懷中一丟,“你原是想試探我,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哪一種也不是,我只是我,如此而已。” 琬寧低首喃喃,細如蚊蚋:“無論大公子是哪一種,妾都會陪著您的。” 這一句并未讓成去非聽清,他只揉了揉伊人肩頭,目光卻向四下看去:“你這里未免太寒素了,正是青春好年華,多些活潑趣味才好。回頭我讓人給你添些物件,你喜歡什么,說來聽聽。” 他的手不知何時垂落下來,捏了捏她掌心,琬寧任由他摩挲著,只道:“黃鶴戒露,非有意于輪軒;爰居避風,本無情于鐘鼓;蝸牛之角,蚊目之睫,皆足以容身,連闥洞房,赤墀青鎖,非妾所愿也。” 聽她拿前人文章述志,成去非又微微一哂:“我不要你這么懂事,這回按我的意思辦,當然,我的俸祿也不足以給小娘子大興雕梁繡戶,畫棟飛甍,不過給你置辦些閨房器物還是負擔得起的。” 兩人還正在閑話,外頭小廝隔著簾子道:“大公子,二夫人留了虞公子用晚膳,請您過去。” 成去非應了一聲,窸窸窣窣起了身,卻按住琬寧,只在她額間落了點水一吻:“待我晚上再過來,你大可再思想思想拿什么文章來刁難我。” 說完垂目見她赧然不語,無聲一笑就此去了。 第154章 三司會審顧未明濫殺庶民的消息,走得飛快, 從吳冷西上表奏請, 到天子下旨, 不必逾夜。國朝草創之初,江左世家便特蒙優渥,鐘鼎之家,翠繞珠圍,亦漸生諸多驕蹇不法風氣, 也屬常態。雖案起于烏衣巷第一紈绔顧未明, 時人并不是十分驚訝,但如此不察臧否, 不擇是非, 大肆草薙禽狝,也實在讓人觸目崩心。茶余酒后,以佐閑談的非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