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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也變得一霎白,斷續道:“你,你莫要打趣我……” 說著陡生悲意,木木坐在這,不知身在何方。 四兒見她神情大變,登時懊惱自己多哪門子嘴,自己素來喜賀姑娘這溫柔少話的性子,又憐她郁郁少歡,總忍不住想同她多講幾句話,盼能叫她展顏,此刻也不知這話岔在何處,只想著賀姑娘定是鐘意大公子,大公子也喜歡著她,難道不是好事么? 見她仍枯坐,四兒尷尬一笑,搜腸刮肚想著怎么收尾,便小心道:“大公子昨日是有事來請教姑娘,要么,姑娘去問問到底何事,也好謝大公子昨日……” 余話不提,四兒閉了嘴,給她點了胭脂,看上去便精神不少。 琬寧任由她打扮好自己,又開始惦記那月門,她每日都要去偷偷看看,也不知那顧公子什么時候再有緣碰上,自己是不好貿貿然跑顧府找人的,心急便易壞事,琬寧這樣安慰著自己,可一雙腳不覺早踏出了門檻。 那叢鳳尾照舊掩著半壁墻,琬寧心底亂顫,佯做閑情,上前折了片葉子在手里捏著,余光瞥了幾圈,自己拿眉筆劃的那淺淺一道仍在,一顆心登時又掉了下來。 每日都來揪這竹葉,她真擔心給揪禿了,也等不來見煙雨,心下不免喪氣,抬首迎上橘園伸出來的一枝玉蘭,花期早過,枝頭是亭亭的綠葉,青青翠翠,惹人眼目。 心頭便碾過四兒那幾句話,她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了幾步,輕咬著唇角,怯怯探了探身子,園子里似乎一個人也沒有,靜悄悄一片,瞧這園子,跟他這個人似的,冷冷清清,那株橘樹也老氣橫秋,要死不活的,就連那一尾芭蕉看起來,也是冰涼涼,琬寧忽就想起那卷曙名王弼的文章來,他曾讓她幫著整理,白紙煙字,句句力透紙背,刺目得很,再想那日她偷看他書案上的策論,腦中竟一下想通了什么,不由癡癡往細里思量,她仍是對他這個人太過好奇,他每日在這書房里在想些什么,又做些什么呢? “你鬼鬼祟祟在這里做什么?”身后傳來成去非不咸不淡一句問話,琬寧嚇得魂都掉了,折身看見他是同虞歸塵并行而來的,慌亂之下便口不擇言: “我想見您……” 這話說的曖昧不清,虞歸塵也在場,只略略朝成去非一笑,成去非不搭理她這茬,只道:“你為何不見禮?這位是大尚書。” 琬寧紅著臉補了禮,細細絞著手底的帕子,恨不能把方才那句渾話給拽回來,成去非遂遞了個眼神給她:“進來吧。” 容不得她拒絕,因他早同虞歸塵一壁說著話,一壁抬腳進了園子。 琬寧只好磨磨蹭蹭跟在后頭,等進了屋,見虞歸塵順其自然地坐了,讓她新奇的是,成去非親自替虞歸塵置的茶,又拿來一具古琴放在虞歸塵跟前,道:“估計該調琴了,你看下,偶爾閑暇時我頗愛彈那首,怕是總念著西北的緣故。” 虞歸塵便輕笑著隨手試了音,幾聲下去,似是在辯音色,琬寧看他倆人湊在一處,便想,“結交在相知,骨rou何必親”說的正是這樣的情形罷? 音既起,成去非笑道:“情動于中,故形于聲,聲成文,謂之音。此為人道,是不錯的。但倘真要溯其根本,人心之動,豈非有感于物,物事之動,豈非天使之然?” “伯淵果真是好辯才,昔日子綦答子游之惑,亦云地籟眾竅,人籟比竹,天籟無形無聲,役物使從己也。不過,天籟之說,未免過于莫測,”虞歸塵似有若無朝琬寧這邊看了看,語調一轉,低笑道,“不若情動——近在咫尺,可感可聽。” 成去非亦順勢望了一眼她,唇角一勾:“勞煩阮姑娘先為我研墨。”說罷示意她往內室去,琬寧自然知道他這是要她避嫌,自己確是有失于禮,臉一紅,便挽袖替他研墨去了。 外頭他倆人談話不斷,只聽成去非道:“子熾的事,我已授意沈大人,直接交付吏部選用吧。” 虞歸塵一壁調琴,一壁對道:“木先生也按這道程序走么?廷尉署這些職位,倒不是難事。” 本朝選官的基礎正是九品中正制。各郡邑設小中正,州則設大中正,小中正品第人才,以呈大中正,經核實,再呈司徒,司徒再核,然后方可付尚書選用,如今,韋公不在朝,諸多事宜,便經常直接交于尚書臺置辦。 升官必先升品,這個任誰也繞不過去,成去非便把官倉一事細細說了,兩人就此談論半日下去,那對話清清楚楚落入耳中,琬寧無法不聽,等虞歸塵再度信手而彈,一室清音頓起,她才回神,聽外頭緊跟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猜虞歸塵要走了。 果不其然,成去非起身親自去送,琬寧透過窗戶瞧著,心底說不出的羨慕,他整個人對著那虞公子,從容且隨意,完全不似平日的冷淡自持,這世上,總歸是知己難求,人心難測,琬寧不無傷感地想道。 待成去非進來,她一顆心又跳起來,余光見他身影近了,正想為方才的話辯解,成去非已開了口: “你可知道你失言了?昨日的酒還沒醒?” 他語氣并不嚴厲,見她抬眸,眼中水紋蕩漾,堪堪惹人憐愛,便又道:“既有外人在,你說那些,有失禮數,日后再有這般話,只能獨對我言,明白了么?” 說罷坐于書案前,一壁提筆舔墨,一壁問:“昨日不是剛見過么?” 一句話堵得琬寧不知該如何作答,又不敢細提昨日之事,忽急中生智,順著他二人方才的話,道: “如今朝廷用人,已無須經司徒,由吏部直接選人么?” 她冷不丁提及政事,成去非不禁抬首看了看她,笑道:“偷聽到了?你對朝廷的選官制度倒熟悉得很,不過,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情,不要左顧而言他,說你的事。” “我,我并沒有事……”琬寧終究是不善偽飾,悶悶道了實情。 成去非隨手抽過一張信箋,落了字:“那便只是想見我,是這個意思么?難得你不記仇,更讓我有愧于心。” “不,我記得,并沒有忘。”琬寧被他勾起那一幕的回憶,不肯撒謊,低聲說了。 成去非不由一笑:“我不是說過了么?恨我的人日后只會越來越多,不差你一個。你想記仇,就記著。” 琬寧敏感,瞬間明白了什么,靜靜細想他同虞歸塵的那番話許久,無端替他發起愁來,才道:“您是要繞過大司徒,讓大尚書替你安排私人么?” “你想說什么?”成去非察覺她話中有話,擱了筆。 “您不是打算一掃舊弊么?更該持身正,不應依仗權重,反倒胡來,落人把柄,御史臺倘彈劾您,您要如何反駁?”琬寧說的專注,憂心忡忡看著他,成去非啞然失笑,不知她這半日原是替他想到八百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