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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一笑:“我是烏衣巷顧家的人,賀姑娘不必害怕。” 琬寧這才稍稍抬眉看了看他,一雙明眸里仍是水光朦朧。 顧曙心底一陣悸動,腦海中又閃出她那日纏綿病榻的模樣,竟不好直視這雙眼睛。 等出了酒棧,正欲扶她上車,忽覺方才的話不妥,遂問:“險些忘記了,賀姑娘是要回烏衣巷嗎?還是,”他輕掠過她懷中東西,“要去雞籠山?” 他如兄長般和煦,句句顧念自己,琬寧早不知道這般溫情為何物,此刻心潮涌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含淚點了點頭。 顧曙輕嘆:“賀姑娘今日怕去不成了,我送你回成府可好?” 見她默然應允,先道了句:“唐突姑娘。”才伸出手臂扶她上車。 待兩人坐定,顧曙有意避開目光,掀了一角簾子往外探去,怕讓她難為情。倒是琬寧心底掙扎片刻,猶豫望向他:“請顧公子不要說出去。”說完自己又覺羞愧,好似做了天大的錯事。她確是受了驚嚇,明明就是宮里賞的東西,怎么就變成了假的?自從賞下來,她就沒動過,直到今日悄悄跑出來換紙錢蠟燭,她一心想著去雞籠山,即便阮氏族人尸骨尚不知散落何方,可那一處到底有其祖先衣冠冢,是她能尋到的根。 前幾日,趙器忽來傳話,說成去非許她出門踏青,她珍惜這機會難得,不想碰上這事,身陷囹圄,竟束手無策。 顧曙回身看她,立刻會意,遂想說些告慰的話,卻覺得哪一句似乎都不夠妥當,只能道了個“好”字。 琬寧嘴角微微一動,牽扯出淺淺的凄楚笑意,自是感激他方才解圍,又見他竟不問緣由,只管答應,更覺此人面善可親,不知該如何道謝才好。 她笑容淡,楚楚動人,看得顧曙心底又是一蕩,盡是些酸楚的溫柔抵著心尖,一**的,猶如細浪拍打著河岸。 “那個鐲子,我……”琬寧不善解釋,總怕讓人覺得欲蓋彌彰,顧曙見她欲言又止,一副煎熬的樣子,輕柔問:“你也不知怎么忽就成假的了?是么?” 琬寧怔怔瞧著他,不知他如何猜到的,輕應了一聲。 這就對了,她純真不懂市井世故,被人一時詐住不難想象,顧曙心底長舒一口氣,既然如此,其他不知便無謂了。剛卸下些擔憂,抬眸卻見眼前人面色不知何時變了,眉頭緊蹙,眼眶又紅了起來。 顧曙目不轉睛留意著她神情的變化,越來越凝重,眼淚不覺掉落下來,顧曙正要撫慰,琬寧忽一把掀了簾子往外探去。 “公子,請停車!”她語氣焦急,忽就布了滿面的不安。 馬車正行至橋上,水面已然燈光點點,有一艘畫舫就在附近,她直勾勾地望著那粼粼波光,屏氣凝神,終于再次捕捉到那微弱的歌聲,而此刻,馬車已停了下來,她腦中只剩那歌聲,兀自跳了馬車,從橋上一路疾走往河岸去。 趕車的小廝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竟直直往那水里淌,自己公子也跟了過去,只得趕緊把馬車往邊上停靠,在那岸邊張望著。 幸虧那船停得離河岸近,水也不深,琬寧不知哪來的力氣,縱然水中有阻力,卻絲毫不礙她奮力往前淌著,直到靠近了那畫舫,沖著坐在船頭的那一襲背影,顫顫喚了一聲: “是煙雨jiejie嗎?” 船頭那人似乎魔怔了,竟無反應,嘴里仍唱著琬寧無比熟悉的歌謠,琬寧再也忍不住,兩手攀上了船舷,一聲炸雷滾過,雨勢忽就大了起來,她任由雨水打的臉疼,哭了起來: “煙雨jiejie,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是我呀,我是琬寧,我是琬寧啊……”說著早已泣不成聲,風雨聲夾雜著凄凄的嗚咽,終于驚醒眼前人。 煙雨緩緩回首,臉上的濃妝已被雨水沖刷掉許多,露出琬寧熟悉的清麗面龐。 “你是……”煙雨難以置信地望著底下這個滿臉分不清淚水還是雨水的女孩,好半晌才說話,“你是琬寧……琬寧!” 琬寧只管嗚嗚地哭著,這邊煙雨身子一癱,趴在那船頭,把琬寧往懷中緊緊摟住,也縱聲哭了起來。 身后顧曙小半截身子立在水里泡著,回想當日情形,才知那不是胡話,船頭和她相擁而哭的女孩就是她的煙雨jiejie。眼前情形是故人重逢的凄涼,顧曙本不是如此心軟的人,此刻心底顫得厲害,眼中只有那嬌弱的一抹身影在這漫天的凄風苦雨里,孤苦無依到極處。 “琬寧,你,”煙雨心頭清醒過來,松開她,溫柔拭去琬寧臉上的淚,“你怎么會在這里?” 琬寧攥住煙雨的手腕,不曾來得及回答,船內就有人出來,大聲呵斥了幾句,扯起煙雨便往回推搡,整個河面頃刻間揚起琬寧的凄厲尖叫:“不要害我煙雨jiejie!不要!” 她驚恐到幾近崩潰,兩手空空舞著,目光里忽就布滿了絕望。 眼見船要走,琬寧在水里拼命往前追,腳底一歪,倒在水中嗆了幾口水。煙雨則瘋了般掙著身子只為再多看她幾眼,嗓子也喊啞了,嘴里不停哭著:“琬寧,回去吧!回去,回去呀!” 琬寧哪里能聽得進去,眼睛哭得已看不清前方情形,還要追,身后顧曙大步趕過來,一邊拉住失魂落魄的琬寧,一邊揚聲質問那船上亂扯的人: “這是哪家的游船?今日倘是敢走,我查出來定不輕饒!” 船上人本就淋著雨不耐煩,以為遇見兩個瘋子,猛然推了煙雨一把,煙雨便摔到了地上,這人狠狠罵了幾句,硬是拽著煙雨的一把青絲不顧其疼痛哀嚎給拖了進去,琬寧見狀,險些暈厥,身子癱在顧曙懷中,慟哭不已。 顧曙面上很少動怒,此刻恨不能立刻把這船拖岸上燒了,一手緊緊擁著琬寧,四下看了看,那船要往東南向靠岸,這邊小廝早撐著傘趟過來替兩人擋著雨:“公子,先上來吧,別淋壞了身子!” 幾人還都在水里,琬寧哭聲漸弱,渾身顫得厲害,癱軟在顧曙懷中,這半日的掙命,漸漸沒了力氣,顧曙猶疑片刻,厲聲吩咐著小廝: “你解了一匹馬,朝秦淮河東南去,從河道監那給我要幾個人,把那船給我攔下來!查清楚是哪家的船!船上喚作煙雨的姑娘一定給我帶回府!” 說罷攔腰抱起了琬寧,在其耳畔低低道了句:“曙不得已,唯有唐突姑娘了。” 等上了馬車,兩人皆被河水雨水弄得狼狽不堪,顧曙一時尋不到東西替她擦拭,卻見她抱著肩把臉深深埋在兩膝間,已沒了聲息,不像方才那般激烈。 他只覺心底陣陣發緊,疼得他一股無明業火,大可燒了這整條秦淮河,卻只能無措地望著她,動了動唇,竟無話可說,唯恐她受了風寒,親自駕車往烏衣巷去了。 方才那一幕,他猜不出琬寧如何同那位姑娘分開的,她不是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