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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云未見能比太傅之德的人,話已至此,誰也不好意思提名推薦,就此擱置。 成去非看出天子無意再設三公,此時不過虛探話風,略一思忖,方道:“這件事,今上無須強求,倘無合適人選,三公之位空著也是正常,既有舊例,便可照行。” 這倒是出乎英奴的意料了,三公身份尊貴,歷來是江左門閥中頗負聲望者擔任,自宗皇帝朝未曾斷過,這是朝廷的門面,自然需要好好裝點。成去非竟輕描淡寫一筆帶過,毫不在意,英奴腦中轉了幾轉,搖首嘆息: “朕雖有心,然放眼朝中,再無能同太傅二人比肩的人物,朕亦深以為憾,此事,日后再議吧。” 既是順水推舟而已,成去非便揖禮道:“今上,太尉溘然長逝,錄尚書事一權,應早日定奪下來。” 終于點到最核心要緊處,英奴笑道:“這幾日,你們不是一直在議此事么?也沒見拿出個主意來,人選左右出不了那幾人,尚書令如何看?” 話鋒又轉到自己身上,這次他沒推辭,答道:“臣不敢臆測圣意,只是今上風華正茂,理應躬親萬機。” “哦?”英奴饒有興味地看著他,錄尚書事向來權重,那是朝臣夢寐以求的事,他成去非既為尚書令,本該有錄尚書事的權柄,可他到底吃在年輕的虧上,這個年紀任尚書令已是了不得的事,錄尚書事之權,向來不能由尚書令兼任,當初先帝怕大將軍專政,特又加封成若敖為撫軍將軍,同錄尚書事,來分大將軍之權,兩錄并置,這路子是對的。 好一個躬親萬機,有他江左一眾世家在,躬親萬機那是云端上的夢,英奴微微一曬,手底把玩著一具喜鵲鬧梅的翡翠樁子,他拿不準成去非的心思,他處事太周密,太精明,有時話里透著真,有時卻又藏了假,最可怕的是真假摻半時,叫人既忽略不得真,又不得不防著假,就說鐘山一事,他永遠忘不掉成去非當日兵臨江州城下,親自披甲執戟立于馬上的雄姿,灼灼堪傷人眼。 那一刻,他忽覺他的皇叔似乎也沒有那么可怕。等親王謀逆一案徹底了結,他才后知后覺,宗親一下凋零,老臣們由著成去非專擅此案,大開殺戮,那些日子,整個石頭城都是粘稠的,他依然無可奈何,一如當初。 英奴這么打量著他,無端想起他的字,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份,和其光,同其塵,這一字何等山高水闊,整個江左,仿佛也只有他能匹配,難為當初太傅怎么就想出了這么一個字來。 一路走神,成去非已看出天子神情恍然,不知輾轉了多少心思不得出口,便道: “今上倘真為此事煩憂,臣有一法,可效先帝遺制,每人分掌錄幾條事,朝中資歷最深厚的,莫過于大司馬、中書令、侍中等人,今上宜三錄并置,才是中正之道,不偏不倚。” 英奴聽得心底一陣急跳,今日這是怎么了,成去非仿佛看透自己所有念想,一條條貼著這顆心說,沒跳幾下,腦子竟不慢,忽品出幾分深意,不由脊背一涼,可眼下,他倒得全心全意指望著這烏衣巷的大公子,縱然臥榻之側,酣眠著千萬虎狼,可他這一只,卻是萬萬缺不得的。 三分錄尚書事之權,天子在明,他在暗,隱利歸于尚書臺,英奴不計較這個,略一笑道:“你這法子倒誰都不得罪,怕是別人也挑不出毛病。” 說罷心底又起波瀾,窸窸窣窣起身,揚手示意近侍過來,成去非見狀會意,往一側讓了讓,只聽英奴道: “你且先回去吧,朕只顧和你議事,還不曾給太后請安。” 這邊成去非見禮緩緩而退,剛至那高高的門檻處,英奴忽又叫住了他: “太傅會葬,其時為殊,許多事倉促,朕同太后已經商量過了,移太傅神位至太廟,過幾日,朕便會下旨。” 配享太廟,是人臣極致的夢想,英奴說的平淡,正舒展著身體讓宮人伺候著更衣,余光微微一掃,見成去非已跪在了東堂那團光亮處,以手觸掌,良久方道: “臣謝今上隆恩。” 第85章 當日, 英奴隨后去給太后請安,母子二人閑話一陣,才過渡到正事。他只蜻蜓點水提了一句,想要在身邊多加些侍從, 心底想的是不過給大夫、議郎、侍從等雜七雜八的稱號即可,太后自然明白他心之所系, 看透也不點破, 只點頭道好。 前朝一番人事安頓,又逢太傅牌位新遷太廟, 少不得太常等人前后忙碌, 百官參禮, 心中到底是艷羨。 日子不覺就漫到了秋深處,江左是一年甚過一年的寒, 冷風刺骨,針一樣穿透人心,第一場雪落下來后,秦淮河便上了凍, 等天放晴,絲毫不見要化的跡象, 反倒更閃著銀光,再有雅興的子弟, 也不能就著這寒冰夜游了,不過,到了晚上, 兩岸仍是燈火林立,教坊里歡聲笑語不休,石頭城從來不缺這份熱鬧。 一日,難得成去遠有假,安排好禁軍事宜,便抽身回府。 兄長自然是埋首政務,一直到過了用飯的時辰,才自尚書臺歸來,眾人見他來,才一一依禮入座。 晚膳并不繁復,只因桃符已大半歲,食幾上便多了幾樣適宜稚童的軟食。桃符由奶娘抱著,透亮漆煙的眸子水一般瀲滟閃光,已能模糊吐出“阿母”這樣的字眼。 成去非對飲食向來不著意,飯量亦普通。杳娘隨他多年,漸漸也摸索出些眉目來:口味偏淡,喜食魚和素菜,因此幾上除卻鯽魚腦燴豆腐,和燒羊rou,剩下的全是素菜。 “桃符,來,伯父抱。”成去非呵了呵手,目光罕有地柔和起來。虞書倩起身從奶娘懷中抱了過來,這才遞到成去非懷中。 懷中嬰孩眼神清澈,定定瞧著自己,忽無聲咧嘴一笑,小手柔軟的指甲輕輕劃過皮膚,有那么一瞬的顫栗掠過心頭,成去非嗅到嬰孩身上獨有的奶香,忍不住在桃符臉頰輕啄一下,握著那小小的蜷縮著的手掌,久違溫情蔓延在心頭。 成去遠靜靜看著他,仿佛這一刻兄長才是世間凡人,亦有七情六欲,尋常感情,莫名讓他感動。那些遙遠且不怎么愉快的記憶又紛至沓來,長嫂早逝,那個小姑娘也很快夭折,似是追隨母親去了。兄長無子始終是父親心頭難言的遺憾。 那么兄長呢?是否也藏著這種不能為人所道的心酸?那時父親尚且能有所希冀,兄長畢竟年輕,而如今對面空著的那個位子,是屬于長公主的,兄長和公主的相敬如賓,來往有度,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并不知情,如此,父親就是長眠于地,亦不能安心…… 待他回神,桃符已在書倩懷中咿咿呀呀想要說話,而兄長又變成了兄長。成去遠不禁朝去之看了一眼,去之似乎很有興致,不時逗逗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