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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前沒出事,因此無需特殊上報,自行定奪而已。諸如此類,底下只需揣摩好上頭心意便可行事。” 好一個諸如此類,末了這句解釋才真正觸動了成去非,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事情竟到了這般田地,他顧未明根本不必開口,就有人什么事都打點好,即便是出了事,也務必咬死,讓線斷在自己這,絕不肯連累其主家…… 成去非心底一股暗火流竄,又覺齒冷可怖,室內一時沉寂下來,無人說話。 直到外頭趙器低聲提醒:“大公子,顧家長公子要見您。” “去之,你帶鄭大人先回避一下。”成去非動了動身子,這邊示意趙器。 不多會兒,顧曙撩衣進來,看見虞歸塵也在,并不意外,彼此讓了禮,便開始直言: “曙來見尚書令大人,是為官糧沉船一事。” 唯有回稟要事,顧曙才會刻意換稱呼,虞歸塵緩緩起身,對兩人說道:“我府上還有事,先告辭了。” “趙器,送虞公子。”成去非吩咐,知道他欲避嫌,雖并無需要,但也不作挽留,仍命趙器送客。 顧曙外相清朗,平日多是和煦姿態,此刻正襟危坐了,倒多出幾分整肅。 “這案子是廷尉署查的,曙只能給提供便宜處,不方便插手,只是聽說死了人,曙是來要尸首的,對其家人也算有個交代。” “顧未明私扣關稅,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成去非反問一句,顧曙眼簾垂下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萎頓。 “是,我知道,和我能做什么,尚書令恐怕不能感同身受。”話雖是略有不敬,顧曙語氣卻仍如常。成去非自然知道顧府偏重顧六,阿灰心里難免有齟齬,平日里看不出什么,此刻,許是觸動痛處了,他印象中,阿灰是從未失過禮的。 成去非也不深究,繞開這一層,說道:“簡述自盡,想必你也能猜出原委,看著安頓吧。” 等顧曙起身,成去非才提一句:“船稅的事情,等過了這陣,需重議。” 果真任何事都休想糊弄過去,顧曙暗自思忖,口中應下來,匆匆去了。 待顧曙一走,成去非亦安排好鄭重也離了府。他一人沉思良久,眼前猶如鋪開一張密網,如魑魅魍魎,而他不能就此被困,剝繭抽絲,他得一樣樣來,好比江河淤積了百年的塵沙,清理又怎能是一日之功? 目光無意落到那一排典籍上,驀然想起琬寧,這幾日四兒一天兩次來稟事,既是好轉,便無甚需要擔憂的,成去非自然又念及她那句渾話,嘴角不由浮上一絲笑,為她那幾分癡氣,想到這,便換了衣裳往靛花巷去了。 剛進院子,就見一抹鵝黃身影兒坐于窗前,那一團顏色,跟早春剛抽枝的柳芽般鮮亮嬌嫩。成去非本還有一剎的錯覺,再看一眼,確是琬寧,她平日穿的素凈,今日這打扮自有少女的活潑靈動,多半是婢子為其張羅的,成去非兀自一笑,斂衣上了臺階。 “賀姑娘如今感覺如何?大安了么?”他乍然出現,琬寧只覺一陣難言的驚喜一下涌了上來,紅了臉,緩緩起身見了禮。 這身衣裳果真挑人,愈顯得她眉似春山,眼如秋水,真是大姑娘了。成去非見她仍是嫌清瘦,自有弱柳扶風之態,這才體會出虞靜齋那句“一望便知是有情人”的意思。 琬寧只含羞點頭,眼波流轉旖旎,才蜻蜓點水般掠過他面龐,復又垂首,成去非這才發覺她雙手是背身后的,也不多問,只繼續道: “既然病愈,就回府吧。” 也算守信了,成去非折身往外走,吩咐婢子進來收拾東西。 四兒剛進來,便瞧見琬寧正彎腰往奩盒里裝什么東西,仔細辨認兩眼,竟是男子所佩的香包,不過還沒完工罷了。 四兒遂朝園子里張望一番,會心一笑,這位賀姑娘心之所寄,定是她們大公子了。 而琬寧怔怔注視著手底這物件,心底又覺甜蜜又似帶憂愁,竟不舍得放進去,猶豫半日,掏出自己的帕子,仔細包了起來,一并置于袖間才安心。 出來時,成去非伸手扶她上車,琬寧不敢用力,一顆心就躍在喉間似的,剛借力上去,沒想到袖間東西滑落,她并未看見,只鉆進馬車,安安靜靜坐了下來。 成去非俯身替她撿起,只見帕子一角露出那香包半邊,是男子所佩之物,他頓了片刻,仍給裹好,待坐到她面前時才道: “賀姑娘的東西。” 琬寧見此物,臉大紅,接過后便緊緊攥在雙手間,一副局促模樣。成去非面上自是難言的神情,低聲問了句: “賀姑娘有鐘意的人了?” 如此直白的問話,琬寧更聽得坐立不安,緊抿著唇,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倘真有,不用羞于啟齒,府上自會為姑娘出一份力。”成去非不咸不淡地仍繼續著,琬寧聞言,張皇抬首,一臉的失措,盡落成去非眼中,他心里到底是有數,靜靜同她對視,也不避諱。 只聽他低笑一聲:“姑娘的意中人,就在眼前,是么?” 第74章 琬寧被他驟然點破心事,聽得身子發緊,漫出無限羞怯,又夾雜著莫名的愧意,竟默無以對,好半晌,才用低不可聞的聲音矢口否認: “不是,我對公子不敢作非分之想。” 這措辭,模棱兩可間盡是不誠。成去非見她手中物攥得愈發緊,便伸出手,把琬寧一只手握于掌間,只覺那頭一顫,意欲抽身,隨即用了幾分力,仍緊緊抓住不放,琬寧拗不過他,整個人都在輕顫不止。 “我且問你,這個時候,比你幼年在書房,你的兄長或者是其他長輩執你手授業時何如?”成去非依然凝視著她,琬寧不解其意,覺得那目光無處不在,壓得她抬不起頭。 “你讀圣人之書,自然知道孔子所云‘好德如好色’,孟子言‘食色,性也’,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賢賢易色,乃人之本性,圣人言情言理,里頭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輾轉反側’,反之亦然,這是圣人決不欺人處,你卻要說不敢作非分之想,難道真不是‘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他有意拿儒家的話逼她,可一番言辭正色下去,任是有再多柔情蜜意,也冷卻人心,琬寧發覺他說起教來,竟遠甚那些儒生,亦能作長篇大論。 不覺間,成去非已放開她手,“發乎情,是不能不喜,止乎禮,即如此刻,你我對坐,不及亂言,才合圣人之道,不過,姑娘既不是中意于我,也好。”說著迎上她緩緩抬起的臉,微微蹙了一下眉: “我本不想提此事讓你難為情,但大夫說你郁結于心,困頓于情,我亦有不忍心處,你倘是男子,我大可帶在身邊歷練,當有作為。” 他這一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