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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朝前方看去。 農舍附近有一水域頗廣的湖面,兩岸蘭花正開得盛,又有鮮美芳草,不失游春好去處。 “好大的膽子啊!” 遙遙聞見這么一句,很快就有幾個家仆打扮的小廝氣勢洶洶而來。 這岸邊本是一眾漁夫模樣的,在彎腰撒網,一旁還放著蓑衣斗笠,抬腰看見來人登時變了神色,面面相覷,手中的網不覺脫落。 小廝們罵罵咧咧來到跟前,不由分說,便拎起那地上的半簍子魚,倒竹筒般又倒進了河里,簍子也順勢扔了河里。 這幾個漁夫眼睜睜看著簍子半浮半沉漸漸飄遠,臉上訕訕的,正欲說些什么,只聽為首的小廝厲聲道:“這些魚器都沒收了,令各罰絹十匹!再有下次,便送你們進大牢!” 漁夫們不敢出聲,只拿眼角瞥來瞥去,褲腳挽得老高,還不曾放下。 “看什么看,你們這些賤骨頭,總想著偷摸占些好處,不吃些苦頭,便不長記性!記住了,下次就等著蹲大牢去!”為首的這個斜睨著眼,冷哼一聲,打了個響指,示意散了,猛然抬首間,瞧見顧曙,面上驚疑半晌,只琢磨著看裝扮氣度定是哪家公子,卻又面生,不敢造次,垂首稍稍見禮,才又走了。 剩下的這幾個漁夫倒沉默得很,也跟著去了。 琬寧看得滿腹狐疑,仔細打量了四處:明明就在郊野,這一處水域不算小…… 迎上她征詢的目光,顧曙并未避開,卻也沒打算解釋,琬寧這才忽想起那些小廝看他的神情,明顯驟然間就換做恭謹,低眉順眼的,便悄悄瞟了一眼他腰間那明晃晃的配飾,這一瞬,早落入顧曙眼中,她心思就差寫在臉上,便笑對道: “賀姑娘一定在疑心他們為何對我這般客氣?” 琬寧臉一熱,他說話極溫柔,簡直貼著人心開口,并未帶任何責問的意思,也無半點調侃,琬寧靦腆笑笑: “不是,那些人應該不認得公子,只是見公子□□氣度,猜出一二,所以才不敢無禮。” 顧曙見她嬌羞輕語,便無聲凝望她片刻,淺淺的笑意自嘴角散開。 “他們雖身份低賤,卻最會察言觀色,方才所行,不過亦是生存之道罷了。”輕飄飄一句,似含悲憫,琬寧聽出另一層意思,低聲問道: “他們是哪家府上的下人對不對?這片湖面,不許百姓捕魚對嗎?” 她和那些人一樣,也許本出身低賤,可終究是養在高墻大院之下,受詩禮教化,并不曾真正見過多少世間百態,早前吃過的哭苦,化成鈍痛,日子一長,即便再回憶,也帶了些恍惚的意味。 但到底哪里如此敏感,她自己也說不清,問話時神情便與平常有異,顧曙沒想到她在上頭留心,不否認,也未多說什么,待過了橋,親自扶她二人上了馬車,目送出好遠才背琴躍馬而上。 車子駛入烏衣巷,便放緩許多,等穩穩停在成府門前,小廝利落翻身而下,忙給打了簾子,這邊琬寧芳寒剛呵腰出來,就聽見后面噠噠的馬蹄聲清晰落地。 原是成去非剛下朝歸來,琬寧芳寒只得默默往一旁垂首站定等著行禮。 光是聽到那細微的一番動靜,琬寧一顆心便控制不住狂跳,仿佛他整個人無處不在,先前和顧曙相處還算自得的心境一下蕩然無存。 成去非輕掃兩人一眼,兀自提步上了臺階,忽想起劉二哥那事來,扭頭對后頭正在扯韁繩的趙器道: “你把劉二哥找來。” 余光瞥見琬寧一雙眼睛直落在自己身上,眼眸便一定,漠然看著她:“賀姑娘也有事?” 突如其來的問話,聽得琬寧白了臉色,目光收回不及,也說不出一句話,只斷續點了點頭。 第65章 她那點子癡心,成去非漸漸察覺,只當她是少女情竇初開,哪里懂何謂男女□□,不知哪里冒出的朦朧意念,投錯了人自己也難能知曉。到底是懷春少女,再無聲無息的,可那脈脈的眼神總是破綻百出。 他這話本意在告誡,這里是烏衣巷,出不了江左的規矩,她這么癡癡呆呆地把目光一股腦放他身上,未免太過,她更該知道什么是“發乎情,止乎禮”。 可竟真的有事,成去非難免意外。 “到橘園來。”他頭也不回踏步朝前去了,琬寧依言跟著,銜著一顆囫圇的心,還在想自己怎么就木了一般,只曉得點頭頷首,這會又不敢說其實無事可說,不過自己心慌胡亂點了頭。 她手底還拿著趕車小廝給她們采的兩捧野花,此刻攥在手中,盡顯多余,只能隨手往小徑上一丟,沒想到一落地,花全散了架,成府向來愛整潔,到處一塵不染,這么一來,倒顯得異常刺眼了,琬寧只得貓著腰,咬牙悄悄蹲了下去,好不容易攢到一處,慌忙起身趕了上去。 他是往木葉閣去的? 可成去非并未停留,而是自另一壁進了一道月門,琬寧才了然,原來木葉閣相鄰處還有個園子。 這才想起他書房燒了,看這園子不大,想必也是臨時應付的。 一陣翰墨書香迎面而來,成去非一壁凈手,一壁問她:“何事?” 琬寧心下猶豫要不要把今日見聞回稟給他,目光便糾結在他身上,話還不曾想好,心頭起了一陣惆悵,略略有些愛慕:他做何事都是這般從容不迫,一日有一日的精神,一日有一日的分寸,好似從不會做糊涂事,又好似生老病死同他都無半點瓜葛,他只需步步行,走他自己的路而已。 正想著,只見他竟端著個燭臺朝自己走來,何時點亮的,她竟也不曾著意。 外頭天色正好,離落日時分還早著。 成去非把燭臺塞至她手中,離她極近,近到空氣中全是他熏衣的味道,清清淡淡,且混著燭臺的煙火氣,琬寧一時只覺得呼吸都透不過來。 “這樣是不是看得更清楚?”成去非語透不快,琬寧卻聽得云里霧里,因他近身的緣故,耳紅心跳,不敢抬眸看他。 聽他冷笑一聲,琬寧肩頭輕輕抖了抖,一陣局促,手不覺傾斜幾分,豆大的燭淚頃刻間滴到手背上,痛的她驚呼一聲,燭臺應聲落地。 成去非俯身緩緩撿了起來,淡淡說了句:“燒手之患,不知何時便突然而至,”說著目光移到她身上來,“賀姑娘想好要對我說什么了嗎?” 琬寧錯愕抬首,并不解這話中深意,心底突突直跳,眼前這雙星目別有意味,她卻不能與之相通。 一想到這,似乎渾身都陷入了不能說的悲哀里。 “還沒看夠么?”他話音陡然冷下來,眼睛里的銳意向來能傷人。 “那就一次看個夠再說。”成去非折身往書案旁去,撩袍而坐,也不再管她,好半晌,琬寧才堪堪回神,想通他那話中暗示,一時又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