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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罕世珍寶,琬寧一時忘情,竟俯首把guntang的臉小心貼了上去,露出嬰孩眷戀母親般的神情。 那層燙意驟然迎上來,猶如忽舔上指肚的火苗,熾烈灼人,砰砰往心里直竄,愛欲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想到佛經里這幾句話,他便不動聲色把手緩緩抽了出來,不再看她,而是轉過身子朝外走,直到門口,方說: “我今日找你,是因我書房走水,燒壞許多古籍,要勞煩你修補,你做這事,我很放心。” 外頭閃電四射,緊跟著一陣滾滾雷聲,這幾日雷打得倒頻繁,雨落得也多。成去非算了算日子,明日就是立夏,日子晃得快極,時不我待的緊迫感瞬間襲上心頭,他剛踏出一步,后頭傳來琬寧微乎其微的一句低語: “您再多留會吧……” 她此刻脆弱異常,渾然不覺自己竟說了一句頗為失禮的話。她自幼怕這電閃雷鳴,都是窩在煙雨懷里,煙雨偏還有一肚子的鬼怪故事,忽高忽低地講出來嚇她……如今,煙雨不在了,可那駭人的故事卻還在腦子里頭。 成去非頓了頓,收回身子,轉身瞧見她交手立在那,怯怯的,又充滿希冀的,看著自己。 他一時拿不準她這是什么意思,兩人對視的剎那,琬寧有一剎的失神,那雙滿是探究的眼睛仿佛一下便望穿了自己的魂魄,猝不及防地直抵心間,好似被眼神輕撫,就可熨帖她所有的苦楚與眷念。 便也是這一剎,琬寧徹底清醒過來,被自己荒唐且帶著莫名甜蜜的思緒驚嚇到,她慌神失措,忙用言辭掩飾: “我有些怕,才想讓您等這一陣過了再走。” 成去非端然獨立,面上也無甚表情,道了一句“命人多點些燈來就好。”便提步而出,園子里的風洶涌,吹得他衣袂翩然,廣袤的夜色也一并裹上身來,他仰面望了望天,大步去了。 第64章 一線暖風透風而來,枕畔白蘭飄香,外室燭光未滅,眼瞼上投著斑斕的樹影,自窗映上來。 睡意朦朧中,那些紛亂的吻悄然滑入夢境,似繁茂的藤蘿枝枝蔓蔓纏上身,又像是拍打著河岸的春潮,沖上來,退下去。外頭風雨正興,可琬寧的夢中仍掛著那輪月,四處是稀稀松松的春星,她整個人在漸次消失,全化在那片月的微光里了…… 芳寒抱琴來木葉閣時,見她正不緊不慢往外頭搬書,初夏猶清和,芳菲亦未歇,正是曬書好時節。 “賀姑娘,要勞你同我一起出趟門。”芳寒笑吟吟走過來,“這具古琴需調弦,來府上這么久,也不曾出去過,這一次就當是散心了。” 芳寒說的輕快,四下打量著園子,那枝頭仍獨剩一朵表著闌珊的春意,卻瞥見琬寧浮上一抹哀緒,腦中略略一轉,以為她是想念姨娘家親人,畢竟自來了烏衣巷,她似乎就沒踏出過府上半步。 如今倒好,芳寒雖不懂政事,但大將軍伏誅,那頭宮里是歡喜的卻清楚,府上也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人心自然跟著有了盼頭。 “姑娘是不是……”話到嘴邊,忽想起倒也沒聽說過蔣家來人探望過琬寧,江左世家規矩大,蔣家終究是商人,貿然來烏衣巷,怕是進不得府。縱然有公主這一層,蔣家人也許擔憂自討無趣,遂不來探望似乎也能說得過去。 但這日子未免也長了些。 芳寒舌頭打了個轉,笑著續道:“一個春日過得憊懶了?那更該出去走動走動。” 那希冀早漸漸落空,琬寧想到煙雨,便酸楚難耐,只忍著對芳寒點頭,可眼眶早隱隱泛紅,芳寒裝作沒看見,先把琴輕輕放置一旁,過來替琬寧整了整衣裳,又端了端相,才笑道:“姑娘個頭長了不少,眼見就要高過奴婢了。” 兩人出府時,外頭車馬早已候著。 制琴的長者,住在城郊,名聲卻傳遍建康。 馬車趕到城郊,只見農田阡陌縱橫,趕集的百姓和馱著貨物的騾馬正往建康城里進發,林間掩映著數間農舍,狗吠聲,隱約的人語,都順風而來。 一同隨行的小廝在前頭引路,琴在芳寒懷中,唯恐有任何閃失。 等看到遠處一處竹林掩映的幽幽小院,馬車便停在寬敞處不再往前行。小廝上前叩門,很快有人開門,琬寧這才靠近靦腆問: “請問衛老先生可在?” “姑娘來得不巧,我家老先生前兩日便出門漫游去了。” “請問先生何時歸來?” 家童笑了笑:“這就說不準了,少則三五日,多了,十天半月也是有的。” 琬寧略有些失望,道了謝,同芳寒對視一眼,頗是無奈。兩人剛轉身,就見那頭小橋上有一年輕公子正騎馬而來。 她很快認出來人,是顧家長公子顧曙。 “賀姑娘。”顧曙已下馬讓禮,他是古君子相,不爭炎涼的氣質,乍看過去,同虞歸塵有那么幾分相似,可哪里不同,琬寧能察覺的出,可卻又找不到恰當的措辭。 她臉微微一紅回了禮,踟躕片刻剛鼓起勇氣要說話,顧曙正問道:“賀姑娘來……”見自己好像是搶白了她,便笑道:“賀姑娘先說。” 其實倒沒什么好說的,不過是她怕冷場讓人尷尬,好在顧曙從不給人壓力,無論多要緊的時候,都如空谷幽風,他向來都是極有耐心和善意的。 “衛先生不在,本想請先生幫殿下調弦。”琬寧把目光引至芳寒懷中古琴上,顧曙點點頭,扯了扯手中韁繩,遙遙看著那扇緊閉的柴門: “我是來學新曲子的,既然先生不在,只好改日了,”說著調轉了馬頭,略一思忖,一壁與她們同行,一壁道: “倘殿下不棄,調弦曙略知一二,不知殿下以往喜奏何曲,近來又欲換成何曲?” 琬寧完全不懂音律,聽他說的云里霧里,羞答答地望著他,怪不好意思:“甚少聽殿下奏樂,這具古琴也是頭一回見。” 芳寒見顧曙目光落下來,便會意把琴遞了過去。 “殿下喜佛,每有所得,欲借曲表意。”芳寒柔聲補充道。 顧曙接了琴,輕撫一番,接著芳寒的話道:“攻琴如參禪,歲月磨練,則無所不通。禪意講究弦外之音,最好似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鏡中之象,言有盡而意無窮,殿下通達,必有所領悟,我先帶回去,調好了遣人送回府上,賀姑娘你看這樣可好?” 這一番琴論說的本就抽象不可知,琬寧本覺古琴蒼勁質樸,清幽泠然,只當“不辭為君彈”,是用來酬知己的,聽顧曙一席話,似乎又同佛有了割不斷的法緣,再看他眼角眉梢神情,當真是猶春于綠,明月雪時。 心底對他好感便又添幾分,正想同芳寒拿主意,不遠處忽傳來一聲斷喝,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