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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向四下散開,地上仍有殘雪未化,馬蹄從殘肢爛骸和遍地橫流的污血中趟過去,發出幽靈般的凄厲哀鳴。滾熱的液體自手背處傾瀉而下,成去非再一次嗅到真實且熟悉的血腥,手臂揚落瞬間,血花四濺,噴了他全身,眉骨處有血跡滴落,他還是看清了司馬門緩緩而開,路昱的身影終于出現在濃稠的視線之內! “大公子養你們就是為了此刻,報恩的時候到了!” 馬背上的阿大見狀忽大吼一聲,這三千死士本就多是亡命之徒,被成去非自死牢里贖回一條命,此刻早就殺紅了眼,又聽了這話,渾身欲燃,潮水般朝司馬門涌去! 司馬門內禁衛軍仍在混亂之中,不知眼前何故,騰騰的殺意席卷而來,直砍得血rou紛飛,哀嚎遍野,多少人在混沌之中便身首異處。因器械存于武庫,禁衛軍手里并無多少武器,毫無招架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卻也不乏清醒的,眼瞅見成去非后背一時空虛,腦子只道天賜良機,直拎長劍便要狠狠砍下去! 那邊劉二哥瞧見此情此景,一個箭步飛沖而來,嘴中大叫著“公子小心!”,一股巨力使出,竟把那人活生生一劈兩半,登時濺了成去非一臉的血珠子! 隨即同趙器兩人寸步不離,緊挨著成去非如同切瓜砍菜般刺得一片寒光閃閃! 不知過了多久,殺伐聲漸漸停息,尸首層層疊疊躺了一地,成去非躍下馬來,利劍仍緊握手中,步步朝內宮走去。腳下所過之處,烙下一個接連一個的血色印記,清晰如刀刻。 而前方震天般的廝殺聲又起,有人不斷倒下,趙劉兩人始終不曾離身,如野獸般越戰越兇悍,空氣粘稠窒息,成去非終在太極殿漫長的臺階下站定,一束陽光打在臉上,照得他半面孤峭難平。 趙器堵住肋下汩汩而涌的鮮血,艱難掏出懷中絲帕,竟潔白如雪,仿佛一塊美璧不曾受過塵世任何玷污。 “請大公子整理儀容。”趙器的聲音如昔,恭恭敬敬遞上帕子。 成去非接過來,緩緩把面上血跡擦拭干凈,帕子便隨冷風而去,最終墜入一灘污血之中,瞬間被染透,宛若綻了朵朵桃花。 東堂佛珠雨點般跳落一地,黃裳不禁變了臉色,喚了一聲“太后!”話音剛落,成去非已攜劍而入。一股血腥之氣瞬間竄了滿室,黃裳瞧他身上狼狽,可面容卻是干干凈凈,忙低首退到太后身側。 太后極力忍著心底的驚駭,并不去看成去非,仍保持著跪姿雙手合十盯著眼前一片空無。 “讓太后受驚了。”成去非行禮,示意黃裳接劍,黃裳抬首同他對視了片刻小心接了劍又退去了。“臣來只為請太后一道懿旨,還望太后恩準。” “祖皇帝有遺訓,后宮不得干政,成尚書來請懿旨又有何用?”太后口中仍稱呼他的舊官職,聲音并不平穩。 成去非眸中覆蓋著無盡霜雪,仿佛比建康的年歲還要久遠。太后被這樣的目光攝住心魄,只得勉強支撐,并未避開。 “臣成去非懇請太后懿旨,”成去非頓了頓,“一請太后召百官入宮,二請太后準司徒太仆等人領大將軍府。”太后被這平穩如水的語氣壓得透不過氣,沉默半晌,遂朝黃裳輕輕點頭示意。 待大印落下,太后才問:“天子在外,如何是好?”面上終有了不安的起伏,成去非卻避重就輕:“大將軍有負先帝之托,jian邪亂國,其罪可誅,臣自有奏天子之表,除jian臣之計,太后無需擔心。” “報!大司農皇甫謐攜印騙過舊部出城而去!”忽有人匆匆而入,跪地稟事,眼睛只望著成去非。 第57章 成去非眸中精光浮動,似乎并不是很意外:“什么方向?” “正是鐘山方向!敢問大公子,是否追下去?” 智囊出逃,皇甫謐下一步要怎么走,答案早擺在眼前,成去非遂打了個手勢:“不用,通知揚州周將軍發兵,看好王爺們,敢勾結逆賊者,即刻拿下遣送建康!” 會稽王瑯琊王皆先帝同胞兄弟,二王皆聰明人,只管做富貴閑人,很少摻和建康朝廷諸事,成去非卻不能在任何一處掉以輕心,間不容發時,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疏漏,便能叫他勝敗倒置。 一側趙器緊鎖眉頭走上前來附在其耳畔輕聲提醒道: “揚州所轄七縣,大將軍舊部遍地,是否會掣肘周大人?” 成去非略一轉目光,淡淡道:“群龍無首,有周將軍在,起不了什么風浪。” 太后一切盡看在眼中,此刻心底五味雜陳,大將軍權勢熏天,他母子二人只等著下一刻的遜位禪讓,不想成去非竟會選擇成若敖喪葬之時,一舉發動政變,她似乎該歡喜解憂的,可此刻眼前人一舉一動,又分明讓她陷入另一種全新的不安之中。 “臣還有一事要請罪,司馬門前臣矯造太后詔書,雖為時局所逼,卻犯人臣大忌,臣自知難逃其咎,還請太后降罪。”成去非一直留意太后神色,此刻忽斂衣跪了下來。 他倘不說,她又何從知道?太后打量他幾眼,發出一聲喟嘆: “哀家不怪你,只是眼下擔憂天子,你這邊快刀斬亂麻是好事,可天子終究還在鐘山,那頭會怎么應對,想必你早細計算過,太傅雖已不在,”太后刻意留白,頓了片刻才繼續: “可哀家信得過你成家,望你不要辜負哀家才是。” 話中深意點到為止,這是要他力保天子安危,成去非跪了半晌才再次深深叩拜下去:“臣謝太后恩典,也自當牢記太后訓言。” 后頭趙器早跟著下跪,待成去非起身時才漸漸舒展開眉頭,緊隨成去非而立,這一日,像是把一輩子過完了似的,可只要站在大公子身邊,他便覺安心。 再想到太傅,趙器鼻頭酸楚,眼眶中不覺已蓄滿了淚。 荒塋霧暗,蒿里誰鄰? 挽歌盤旋在天地之間,雞籠山累累舊冢積雪宛若白頭。 早有人察覺出異樣,送葬隊伍綿延數里,扶柩的卻是成家幼子成去之。 有人實在忍不住問起,成去之哀毀骨立,語氣悲愴:“長兄和二哥悲慟太過,昏死不能行。”說罷真就熱淚不止,嚎啕大哭起來,眾人見他年幼如此傷懷不好再相問。 隊伍蜿蜒而上,靈柩是千年楸木做就,任是這些壯年男子,咬著牙,期間走走停停,到了山上下葬處,個個也都分外疲乏。 終究還是有人發現了可疑之處,成家竟缺席了數位至親!難不成一個個都昏死了過去?成去之心里計算著時辰,并不見有人來送消息,一顆心浮浮沉沉,面上仍只是不能自制的傷痛之情,眼睛卻緊緊盯住附近人群。 好在朝中重臣大都隨今上大將軍去了鐘山,來的并無幾個要緊的人物。即便有些私下議論,卻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