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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輕輕擺手示意他坐過來:“你不要嚇唬他們,”說著示意兩邊人都退了,獨留了黃裳一人在身側伺候。 “近日見你有些清瘦,今上飲食上要注意,”太后頓了頓,正色看了看英奴,“有些事,哀家不好干預,聽說皇上最近很寵那兩個司帳?” 英奴正喝著百合粥,拿眼角瞥了一眼黃裳,太后又說:“你不要看他,哀家看你眼窩發青,腳步虛浮,也知道是何緣由。” “母后教訓得是,兒臣記得了。”英奴話說間,念及那兩具白皙滑膩的身子,腹底又煎熬起來。太后忽幽幽嘆氣,聽得他不覺有些煩悶,而又得死死壓著,太極殿上他分明就是看客,有他無他,眾人皆早早定下了主意……他抬眼看了看母后,一如往昔莊重慈愛。 這些日子,他確實荒唐。夜闌人靜時,輾轉中望見一地的月光,隔著名貴的紗,影影綽綽透進來,喘息聲不止,他身子忽然就那么一僵,隱隱憶起最初的那一縷心動,竟不由溢出一滴清淚來,全然為了自己的不能。而那女孩的模樣,竟不覺變得模糊了已經。 太后見他出神,眉眼間滿是郁郁之色,正想寬慰幾句。外頭有人隔著簾子道:“大將軍有折子要呈給今上。” 這不是剛下朝沒多久么?在大殿上不遞折子,此刻又來叨擾,太后眉頭浮上不悅,丟了個眼色給黃裳,黃裳會意,掀了簾子吩咐: “太后同今上正在用膳,折子留下就行,請大將軍先回。”說著接過了折子。 英奴卻絲毫不意外,打開折子的剎那,反倒有股莫名的興奮,一掃方才的陰霾,是啊,先皇都可以忍,一忍便是這么多年,他有什么不可以的?再說,他的皇叔這下一步如何跟烏衣巷斗,好戲才上演不是么? 這些年,大將軍四處打擊政敵,最大的動靜也就是阮氏一案了,卻也收到奇效,先帝就此病倒薨逝。算算這些年戰果,可以當成熱身,他真正的對手在后頭等著,雙方心知肚明,只差時日。 烏衣巷四姓可不是阮氏,一個修書謀逆的罪名就呼啦啦撂倒一個世家。 彼時拿下阮氏,英奴一直覺得這一案實在太順,阮正通連辯解都不曾有過,端的是從容赴死之勢。先皇悲慟入骨顯然不是裝出來的,卻對此案也沒什么救助的舉動,縱有大將軍厲威震懾,可帝師被誅,滿朝上下皆袖手旁觀,也足夠讓人心寒。 一壁想著,一壁看著手底折子,英奴不禁無聲冷笑。 他的皇叔,果真要一點點暴露吃相了。 方才殿上發難,并未占據明顯上風,可最后商議賦稅一事大家竟也能其樂融融。這轉眼間就遞了折子,也是雷霆萬鈞,一點都不耽擱。 目光停在最后一行字上,英奴心口忽一陣翻騰,腦中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許是阮氏亦有迎合大將軍之意?這么一想,連帶著多年前宮闈里那點隱秘的傳聞,一并涌上了心頭。 宗皇帝大行時,跟前只有阮正通一人,等其他幾位托孤朝臣趕到時,宗皇帝已駕崩,遺詔是在阮正通手里。一如當日自己繼承大統般讓人驚詫,當年宗皇帝最為倚重的皇子正是建康王,時人尊稱“大親王”,可最后卻是先皇即位,一時間也是朝野嘩然。 不過這終歸是一則傳聞,很快便被壓了下去。當晚時間緊迫,阮正通一來無篡改遺詔的空檔,二來托孤大臣不止他一人,縱然他愿意,其他人也不見得愿意。朝臣們只能把此歸于帝心難測,畢竟宗皇帝成府極深,行事常常讓人捉摸不定,有此一舉似乎也能說得通。 但后來的事情卻證明,大將軍是懷恨在心的,否則不會在之后十余年間,最初的幾位托孤重臣皆不得善終,表面上看和大將軍并無多少關系,可那些不明不白死掉的人,誰也說不清真相是什么。 英奴悠悠把折子合上,似乎突然間就想通了一件事:不管阮正通當初是否篡改遺詔,大將軍都不會放過阮家,而阮正通自己也清楚,能真正和大將軍抗衡的唯有烏衣巷,阮家在,大將軍就永遠和烏衣巷斗不起來…… 這么看,倒還真有魄力,英奴抬首迎上太后詢征的眼神,無謂笑道:“朕當是什么要緊事,大將軍自薦其王寧出任并州刺史。” 太后心底一涼,大將軍真真按捺不住,這么快就插手西北。先前西北兵敗一事,誰人都疑心是他暗地搗鬼,如今直接放臺面來了。并州刺史林敏,那是成若敖一手提拔上來的人,這般明顯,還真是讓人側目。 “那今上打算怎么辦?”太后問,英奴面上越發放松:“母后可知大將軍還說了什么?林敏這幾年痔病頻犯,大將軍提議換個環境興許就好了,說南方氣候濕潤,要讓林敏轉任廣州刺史。” 這話一出,太后才倒吸一口冷氣,好毒的手段! 廣州乃蠻荒之地,瘴氣叢生,蛇蟲遍地,林敏這幾年在邊境之地確實壞了身子,大將軍卻正好借此大做文章…… “朕會如他所愿。”英奴把折子往幾案上一扔,心里頭忽然滿了興致:他要看看下一步烏衣巷是迎面而上呢?還是避其鋒芒? 他是像個困獸,手里頭沒實權,可這斗爭的雙方卻旗鼓相當,他不如鐵了心當定這個看客…… 想到這,遂又拿起了折子掂在手里,心底冷笑,他的皇叔還等著他表態呢! 春日漸遠,大將軍府邸依舊繁花簇簇,賓客如云。 誅阮氏,先帝薨,迎新皇,人事變,一一鋪排而至,如行云流水,竟有一氣呵成之感,大將軍亦不免嗟嘆光陰之快,眼底卻藏著蓬蓬的笑意。 “樂師新譜佳曲,請諸君賞之!”大將軍手持酒盞,寬袖一揮,便有伶人依次上臺,一曲既起,果真蒼冷豪邁。 “此曲格局之大,唯大將軍方可匹配之!”底下人遙遙祝酒,大將軍睥睨眼底眾人,縱聲笑起來:“來,良宴可貴,諸君共飲!” 杯盞交錯聲不絕于耳,這般歡愉場景,大將軍醉眼微醺瞧著,斜倚榻上像是喃喃:“如此,才不負良辰。”說罷指尖落在膝頭輕輕打起了拍子,坐間忽有人搖晃起身,略顯醉態: “往者不可諫,來者不可追,臣以為,大將軍當快馬加鞭,再立不世之功!”一番陳辭慷慨激昂,借著酒意,聽得人振奮,紛紛跟上附和不已。 大將軍哼吟一聲,瞇起眼睛看著底下人:“蘭卿就說說,我該立何功業?” “大將軍應劍指西北!” 坐間忽然寂靜,眾人聽得心頭一跳,一時不能回神。西北是烏衣巷成家固有勢力范圍,經營數十年,成家人功業正立于此地。大將軍倘有遺憾,那定是未曾馳騁沙場。親自趟一趟死人堆,又豈是身處江左廟堂能想象的呢? 短短一句,耳畔便是邊聲角冷,眼前雁字荒城,大將軍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