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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之后,前往松花里尋找阿阮,卻不料未進巷口便聽見喧嘩聲,巷子中站滿了議論紛紛的人群。我趕緊打聽,原來是傅宅的女子夜間與人死在一室,如今官府的人剛把尸體抬走……我當時震驚悲慟,不知我的小妹為什么忽然會在這最幸福的時刻死去,只能站在那里放聲痛哭,完全不知所措……” 即使在此時,公孫鳶說起當日情形,那種悲苦茫然依然令人動容。她氣息不穩,喉口噎住停了好久,才勉強又開口說下去:“也不知哭了多久,有人在我身邊問我,為什么要在這里哭。我抬頭一看,是個仆婦模樣的人,她說自己叫湯珠娘,是這邊傅宅的仆婦。我便問她是否能進去看看阿阮住過的地方。她卻搖頭指著進出的捕快衙役們,說官府正要查封呢,她也是前些日子被阿阮遣回家的,這下正回來拿自己的東西而已。” 周子秦趕緊問:“所以你就請她幫你悄悄取出那個鐲子?” “是……我想,若是阿阮的東西都被查封的話,這鐲子的來歷萬一被追究,恐怕送鐲子的那位貴人也會遭受口舌,再者阿阮信中也曾托我將鐲子還給那人,于是我便給了那個仆婦一些錢,讓她如有機會,幫我去妝奩中悄悄取一個白玉鐲子……” “結果她拿回來,卻是這個鐲子,而不是你想要的那個,對嗎?”黃梓瑕看著那個雙魚玉鐲,輕嘆道,“你小妹的妝奩,我們也看到了,其中金銀首飾甚多,仆婦又哪里知道你想要的是哪一個鐲子呢?” “是……可當時官府催促那仆婦離開,所以我也沒辦法讓她回去換了,只好拿著鐲子離開……好歹,這也是阿阮的遺物,如此瑩潤光潔,必定也是她日常喜歡戴的,所以仆婦才將這鐲子拿給我。” “大娘,你這樣可不行哦,官府查案,你卻還擅自買通別人,拿走死者的東西,真是大大不妥。”周子秦搖頭道。 公孫鳶點頭道:“是,我知道不妥,可……對方能喜歡我小妹,這份情誼已經讓我們感懷在心,何苦又橫生枝節,讓他受人指摘呢?” 黃梓瑕慢慢說道:“子秦,這樣沒什么,想必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子弟,擅自將傳家寶送給了傅辛阮。公孫大娘為人家門風著想,在她去世后歸還鐲子,雖不妥當,但也不算什么大錯。” 聽楊崇古的話是周子秦發自身心的習慣,替美人辯護是周子秦義不容辭的責任,所以他立即原諒了公孫鳶擅自取走死者東西的行為,說:“這個我知道,而且傅辛阮殉情之時,公孫大娘尚且身在成都府外呢,她第二日才進城的,我相信大娘與傅辛阮之死并無關系!” 得了他的諒解,此事便算揭過了。 黃梓瑕低頭看著桌上那個被仆婦偷出來的玉鐲子,下意識地伸手將它拿了起來。 玉鐲沁涼潔白,雕鏤通透。本不太通透的玉石,中間被挖空之后,便顯得異常瑩透,波光如水。 這極盡心思的雕工,終究造出一對完美的小魚,互相銜著對方的尾巴,親親熱熱,糾纏不休。 她一時黯然,神情恍惚。 李舒白的目光,從這個雙魚玉鐲上緩緩上移,落在黃梓瑕的身上。 卻見她終于長長出了一口氣,將這個鐲子往周子秦那邊推了一推,示意他收好,低聲說:“這鐲子……與此案有關,就交給衙門保管吧。” 只這輕輕一個動作,卻讓他心口堵塞著的那些東西瞬間冰消瓦解,豁然開朗。 在他自己也沒意識到,他的唇角露出了一絲微彎的弧度。 周子秦將那個雙魚玉鐲拿起來,隨隨便便地打了一眼,說:“這鐲子也挺好看的,而且看起來也是主人的心愛之物,你看,養得這么潤——咦,這鐲子的里面,還有一行字。” 他將鐲子平舉到眼前,緩緩轉動著查看里面所刻的字,輕聲念了出來:“萬木之長,何妨微瑕……這是什么意思?” 黃梓瑕垂下眼,慢慢地喝著杯中茶。茶水已經冷了,一線冰涼直下喉口,刺入胸中,苦澀的一種意味。 李舒白聲音平靜,說道:“萬木之長,便是梓樹。” “哦,梓……瑕……”他又驚又喜,問,“梓瑕?黃梓瑕?這么說,這是黃梓瑕的舊物嗎?” 公孫鳶疑惑看著他,不知誰是黃梓瑕。 李舒白與黃梓瑕都當做沒聽見。 周子秦欣喜若狂,也不管這東西是本案有關物事,直接就將這個鐲子揣在了懷中,一邊還伸手護著,仰天大笑:“哈哈哈~萬萬沒想到啊,黃梓瑕戴過的玉鐲如今就在我手上!從今天開始我要夜夜抱著它睡覺,誰也不許碰它一指頭!誰敢動它我就和誰拼命!” 公孫鳶以帕子按著淚痕未干的眼角,遲疑地問黃梓瑕:“周捕頭……他沒事吧?” “哦,沒事。”黃梓瑕頭也不抬,捧著茶慢慢地說道,“他不抽風的話,就不叫周子秦了。” 八 碧樹凋殘(一) 今天是個大好日子,周子秦心情大好的時候,簡直是澤被蒼生。 “阿卓!把近日查案的幾個人都趕緊叫來,大家辛苦了,今晚我請客,大伙兒喝酒去!” 一群人熱熱鬧鬧地跟著周子秦往衙門旁邊街上走,一見到周子秦炫耀的那個玉鐲子,更是每個人都驚呼:“對啊,這就是當初黃姑娘戴過的,而且是她最喜歡的!” 后面李舒白、黃梓瑕、公孫鳶實在受不了周子秦興奮的聒噪,選擇了落后他們兩丈。 一群人落座,等看見公孫鳶,頓時個個眼都直了,尤其是幾個年輕捕快,覺得坐在她身邊都是倍兒有面子,為搶座位都差點打起來,酒一上來時,更是忙不迭湊上來敬酒獻殷勤。 公孫鳶喝過他們敬的酒,致謝說:“我幾個姐妹的孩子和你們差不多大,但你們比他們可乖多了。” 捕快們臉都青了,打量著面前的美人:“大娘貴庚啊?” “快四十了。”她面不改色地說。 除了黃梓瑕幾人,眾人紛紛痛苦地捂住臉轉向一邊。 周子秦苦笑著說道:“其實公孫大娘此來,也是為了她的小妹。各位近日在調查的那個殉情案,那個女方,正是她的小妹。” 蜀郡前捕頭郭明,因周少捕頭周子秦奉旨過來做捕頭,所以他如今轉成了馬隊隊長,雖然降了半級,但俸祿給升了一級,還是比較實惠的,所以也十分開心:“哦,那個女方啊!她不是個樂籍家么,長得可真漂亮!就算服毒之后全身發青,還是跟玉雕美人似的,那身段,那臉龐……” 說到這里,他看了公孫鳶一眼,才忽然想起,趕緊問:“這么說,她就是大娘您的……小妹?” 公孫鳶點點頭,眼中卻已經泛起淚痕,她站起來,轉而向眾捕快敬酒,說:“我小妹阿阮綺年玉貌,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