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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燭合力抬起,抬到放干了水之后空蕩蕩的放生池內。 那里早已架起了大堆柴火。那一對巨大的蠟燭,被丟在柴堆上,大火燃起,燭身迅速融化。吸飽了蠟油的柴火燒得吱吱作響,火苗騰起足有一丈來高。 聚攏在放生池邊的和尚們低頭默念經文,凈化妖邪。 夏日午后,氣息炎熱,迎面的火焰熱潮滾滾而來,幾乎要將站在旁邊的人烤干。 周子秦趕緊退了兩步,對兀自站在那里的黃梓瑕喊:“崇古,退后一點,小心燙到!” 黃梓瑕卻仿佛沒聽到一般。她一動不動地佇立在火堆旁邊,看著蠟塊融化后顯現出來的燭芯。裹緊蘆葦的麻布之上,以金漆寫著一行小字—— 愿吾女呂滴翠,一世順遂,平安喜樂。 信男呂至元敬奉。 她站在熊熊大火之前,看著呂至元偷偷寫在蠟燭內的這行字。這本應是供奉在佛前,直到蠟燭燒完也永遠不可能被人知道的秘密。 而在此刻,那金色的字跡在高溫中卷曲剝離,所有秘密被大火吞噬殆盡,只剩下灰黑的薄片,輕飄飄地被火焰氣流卷起,四散在半空中,再也沒留下任何痕跡。 四周佛偈輕響,梵語聲聲。 長安城的暮色,溫柔地籠罩住百萬人。 大唐的黃昏,到來了。 —九鸞缺 完— 作者有話要說: 行文至此,終于完結了,這段時間為了寫文,心力交瘁,現在終于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要請個假啦,十一期間我就不更文了,先把第三部的大綱弄出來 對,沒錯,我就是個寫文沒大綱的白癡……還是個寫推理懸疑文都沒大綱的大白癡…… 第三部初步計劃,是女主角前往四川,查找真相,洗清一家冤屈。擬定的標題為,不知道會不會太拗口呢? 以及最后不好意思地說一下,可能很多人也知道,我這本書在企鵝那邊是入V的。但請大家放心,晉江這邊,我會一直堅持不V的,而且保證會貼出全文,因為這里是我最早開始寫文的地方。我想讓更多人看到我的文,喜歡這篇文。所以,大家要是有興趣,覺得我這篇文還不錯,是不是可以幫我推一推呢?在朋友在微博在論壇在哪里都可以(不要去其他作者文下推哦,免得造成不愉快)也希望大家多多給我留言,鞭策鼓勵作者。 說到這里有點臉紅啦,是的,這是我第一次在文下求推,有點羞愧,掩面跑走 祝大家國慶節開心快樂~ 【第三簪 芙蓉舊】 一 似幻如真(一) 眼前的世界,明亮恍惚。 春日的小樓,半開的窗。窗外一枝枝明亮的緋櫻開得豐腴飽滿,似乎只要輕輕一陣風,就會全部于枝頭墜落,化為一片粉色霞光消散。 黃梓瑕推開窗戶,望著前方的郡守府。早晨的空氣清新得近乎凜冽,向著她直撲而來,她的腦中卻是一片混沌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 前方是郡守府,父母兄長住在前院,而她因為喜歡花園里正在盛開的緋櫻,前幾日遷到了花園的小閣內。 前院與此間隔了一個花園,她看得見層層疊疊的屋頂,飛檐斗拱,天井之中有人匆忙來去,紛紜的聲響隱約傳了過來。 她微有詫異,不知今日家中為何忽然來了這么多人。匆匆披上衣服,她在妝臺中揀了一支銀簪將頭發挽起,又將妝臺上的那個鐲子拿起,套在腕上。 這是去年禹宣送給她的鐲子。他中了舉人之后,拿到郡里給他發的第一個月錢糧,便去挑了一塊羊脂白玉,交由匠人雕琢而成。禹宣錢不多,所以那塊玉質地也不是特別好,他與她一起研究了很久,終于決定雕成兩條首尾相連的小魚,剛好能將雜質剔除,又顯出線條流暢來。 小魚的眼珠,是鑲嵌上去的兩顆白色米粒珠,別致又輕靈。糯白的玉鐲上米白的珠子,乍看不顯目,仔細看去卻是兩種不同的質感光澤,當時讓她許多閨中密友都十分艷羨,可惜天下沒有第二塊玉能仿制得出了。 她將鐲子套在手腕上,手還未放下,轉頭四顧,卻發現黑色的濃霧已經漸漸侵襲過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迷離,她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只覺得自己被那黑色的濃霧漸漸籠罩,似乎再也無法脫身。 她倉皇四顧,往前一直走,卻不知自己從哪里來,也不知自己要到那里去。 耳邊聽得有人叫她:“黃梓瑕……黃梓瑕……” 她回頭,卻看不見任何人,在黑暗之中,只有她一個人在追尋求索。 她回望四周的黑暗,茫然地問:“誰……誰在叫我?” “你是孤單一個人了……” 頭頂有冰涼的氣息慢慢滲透下來,她整個人的身體都僵硬了,只能機械地重復著那聲音:“我是……孤單一個人了?” “你的父親、母親、哥哥、叔父、祖母,都死了……”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覺得腦中嗡的一響,昏沉的腦中只余一片空白。 直到腦中那陣轟鳴過去,她的腳再也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只能任由自己坐倒在地上。眼前盡是黑暗,那黑暗上又有無數猩紅的顏色在流動,像是體內的鮮血被緩緩攪動,五臟六腑全都絞碎了。 在這種極痛之中,她撫著胸口,彎下腰拼命地喘氣。然而就在這一刻,她又忽然想,是夢吧,是夢吧,只是噩夢重現吧! 因為,這種極痛極痛的感覺,她曾經歷過無數次。 在她的父母去世之后,她一次又一次,重復做這個夢,夢見自己又回到那一日,夢見所有美好的春日崩散潰爛,她的人生自此萬劫不復。 明白了自己是在夢間,眼前的黑暗忽然在瞬間散開了。 原來她已經身處前院,周身喧嘩一片,她站在喧鬧的人群之中,一眼便看見了自己父母的尸身。 他們被白布覆蓋著,靜靜地躺在床板上,停在院落之中,青磚地上。 從十二歲開始,見過無數尸體的她,站在親人的尸體面前,覺得與以往沒什么不同,又覺得,反正整個世界都潰滅了,所以,也不在乎是不是相同了。 她聽見本郡資歷最老的仵作蔣松霖的聲音,就像隔了萬丈之遙傳來一般虛幻,又像就在耳邊一樣真切—— “驗:郡守黃使君敏、黃夫人楊氏、長子黃彥、郡守之母黃老夫人、郡守堂弟黃均,俱為毒殺。死者五人,黃彥及黃均喉管有嘔吐痕跡,五人下腹均有米湯狀腹瀉物,其中楊氏有血便。五名死者生前俱有腹痛抽搐狀,經驗查,系砒霜中毒無誤。” 眼前的噩夢,在一瞬間粉碎,化為萬千尖銳的碎片,扎入她的眼睛和心口,劇痛帶著黑暗洶涌而來,將她淹沒。 黃梓瑕猛然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