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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副理虧局促的樣子,燈光打在她的面容上,隱隱波動,如蒙了一層不安的輕紗。 他這才緩緩說:“其實,張行英如何,我亦沒興趣過問。只是我不喜歡有人瞞著我行事。” 她趕緊俯頭表示認錯。他便轉了話題,問:“薦福寺的事情有什么進展么?” 黃梓瑕趕緊將今日在薦福寺的見聞說了一遍,然后又比劃給他看:“那根鐵絲大約兩尺左右長短,并不是筆直,生銹的那一端有半圓彎曲弧度。直的那一端似乎被淬煉過,有一些輕微幽光。” “我明日去大理寺找來看看。”李舒白說著,又看向她,說,“還有,我今日答應了同昌公主,讓你插手調查她身邊的古怪,但其實,你無須太過緊張。她雖是公主,但你是我府上的人,并不歸她差遣,你介入此案也只是幫大理寺的忙,與她無涉。所以,她若有過分要求,你推給崔純湛即可。” 黃梓瑕一邊在心里悄悄為崔純湛默哀了一下,一邊應道:“是。” “以及,最大的一個問題是——”李舒白說道,“這兩件事,駙馬與薦福寺內那個宦官魏喜敏的死,到底有沒有關系。” “擊鞠場上發生的這件事情,□□卻這么復雜,所以……”一開始,她是真的不愿惹火上身。黃梓瑕心想著,無奈地朝李舒白看去,用眼神問,你不是一開始也不想介入此事的么? 李舒白明明看出了她的疑惑,卻并不說話,只是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似乎在考慮什么,但終于還是抬手拉開抽屜,取出一張紙遞給她,卻不說話。 黃梓瑕疑惑地接過,凝神看著上面的字。 蜀郡舉人禹宣,前月赴京備考,于國子監為助學,協理周禮雜說。同昌公主聞其名,邀之入府講周禮,禹固辭再三未果,五日一次入府講談。 紙上只有這寥寥數語。黃梓瑕放下那張紙,抿著唇看向李舒白,卻沒說話。 李舒白淡淡說道:“關于此事,市井頗有流言。” 剛剛在看到禹宣與公主府的關系時,還能勉強鎮定的黃梓瑕,此時臉色終于微微一變。 關于同昌公主與禹宣的市井流言……至于是什么流言,自然不言而喻。 “沒想到吧,他居然會與公主府扯上關系。”李舒白也不看她,悠然自得地取過茶啜了一口,目光落在琉璃盞中安靜的小魚身上,“聽說,他雖然年輕,學問卻很扎實,于先賢著作往往有自己的獨到見解。而且為人治學都十分端正,國子監的諸位學正、助教和學正、學錄等對他都是贊不絕口。” 黃梓瑕站在燈下,默然許久,并不說話。 “對于這位你的……”他斟酌了一下,才又說,“義兄,你準備怎么辦?” 黃梓瑕低聲說:“他如今一意認為我便是殺害全家的兇手,對我恨之入骨。我想……我們如今還是能避免見面,就避免見面吧。” “有件事,我倒是覺得很奇怪。”李舒白將手中茶盞放下,目光緩緩落在她的身上,若有所思,“他與你相處多年,又彼此交心,你是什么樣的人,他本應最清楚不過,為什么他會執意認定你是兇手?” 黃梓瑕沉默地望著他,許久,許久,才低聲說:“他父母雙亡,后來被我父親收養。去年,他考上了蜀地舉人,按律朝廷給他備下了宅子和傭人。他被我父母勸過去居住的第一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早上我準備過去看他時,發現使君府墻外站著一個被雪落了滿身的人,仔細一看,原來……是已經凍得全身冰冷的禹宣。” 她說到這里,不由得聲音微有顫抖,許久才壓抑住自己的氣息,艱難地說:“他說,自己在新的住處不習慣,好像從此之后就沒有了家一樣,所以,半夜無眠,索性冒雪走到我家門外,又不好意思進來,只能在門外站一會兒,好像離我們能再近一寸,也是好的……” 李舒白見她雙眼含淚,仿佛自己依然還是那個在使君府之中幸福生活的黃梓瑕,她的眼睛茫然望著空中一點,那里明明什么都沒有,她仿佛在望著自己最美好的年華,那是她已經永遠逝去,永難再現的往昔少女時光。 禹宣貫穿了她整個少女時期,是她那時記憶中,最重要最美好的一部分。 他移開了目光,壓低自己的聲音,以最平靜的嗓音說:“聽起來,他十分依戀你們。” “是……他對我們家人的重視,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要更甚——所以,他也就更難原諒,破壞了他最重視的東西的我。” “除此之外呢?”李舒白又問。 她猶豫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他。 他神情平靜,雙手十指交叉,將下巴擱在指上,目光深暗地逼視她:“除此之外,必定還有什么,讓他認定你是兇手。” 黃梓瑕輕輕咬住下唇,良久,終于用顫抖的聲音,說:“書信……我給他寫過一封書信。” “怎么寫的?” 時隔已久,但黃梓瑕依然清清楚楚記得上面的內容。她緩緩地,念出那上面最緊要的幾個字—— “前日赴龍州所查案件已真相大白,二人實屬殉情,所謂兇手只是殉情未死,茍活于世。唏噓之際,心口如沸,思及你我若到此種境地,我是否亦能舍棄家人,踏上不歸之路?” 聽著她一字字吐出當初寫給別人的情信,李舒白握著那個琉璃盞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他強自壓抑心中的波動的暗潮,緩緩問:“什么時候寫的?” “就在……我家人血案的前兩天。” “便是在你家人出事之后,禹宣出示官府的那封信?” “是……” “罪證確鑿,不是么?”他的唇角涼涼浮起一絲冷笑,目光比刀鋒還要銳利,“你自己親手寫下的書信,就是你最大的罪證。” 黃梓瑕咬緊牙關,沒有說話。 自己親手做下的事情,無力回天,她不想辯解,亦無法辯解。 暗夜深更,樹影重重。月亮已經被云層遮掩,除了覆照在他們身上的燈光外,觸目所及唯有一片黑暗。 李舒白手撫著琉璃盞,沉吟許久,才望著她緩緩開口,說:“你與禹宣之間的恩怨,我不便過問。你自己,好自為之。” 她抬頭望著面前的李舒白,他在燈光下泠然生輝,光華流轉,所以顯得格外決絕冰冷。 她默然行禮,準備退下。 “對了,有件事要告訴你。”李舒白又說,“相比同昌公主和禹宣,還有一個人,你得放在心上——太極宮中,今日有人傳信給你,要你立即前往覲見。” 黃梓瑕愕然,問:“現在?” “今日天色已晚,明天吧。”李舒白說,“既然她有事找你,你近期大約也離不開京城了,而且她將要托你的事情,必定與郭淑妃及同昌公主有關,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