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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心情好便煮得味美料足,煩悶便糖鹽醬醋不分。反正她煮得出她大哥就吃得下。這次米雪搬出,陳一平買了也沒有拿回樓上公寓。他們拿兩份走,進到廚房,陳一平先舉雙手:“我不會弄東西吃。”難得他有不會的事。鄧特風也沒做過,但他一點也不想告訴他,就研究一番,自己拿牛奶鍋盛水開火。廚房是開放式,陳一平就抱著臂,靠廚房連接客廳的墻看他應付一鍋滾水忙碌。如果這就是人生,可以漫長,你說有多好。酒柜里還剩下兩瓶云嶺酒莊零七年的起泡冰酒,他扭開鐵絲開啟一瓶,找到玻璃杯水洗過,倒出兩杯。金黃酒漿上泡沫像啤酒那樣,甜如蜜又帶著葡萄皮的澀氣。他喝了半杯才問鄧特風:“其實,你今晚找我有什么話說?”第18章鄧特風忽然回頭,手上還捏著調味粉袋。他將調味落下已經變軟的面和湯里,斷斷續續告知陳一平。我要走,很快,就在這兩日,要離開多久我不知道。去紐約,RISD,我外祖父留了我遺產在律師處,前提是只可動用為高等教育的學費及生活費,不花我媽咪錢一兩年她再管不到我……從這些說到我不想走可我更不想拖累你,我想留在這里哪也不去與你度萬圣、感恩、圣誕、復活節。情急到最后已不知如何交代,然后陳一平從他手中取過長筷,撩著鍋里的面說:“吃得了。先吃東西。”一人一碗,公仔面配冰酒。鄧特風感覺到他不開心,食不下咽。他最不想面對的情景終于發生。鄧特風覺得自己做錯了,卻沒有別的選擇。面被湯泡爛,滋味太咸。口感在咸的熱湯與甜的冷酒間轉換,鄧特風咽喉干啞,情急也無聲。他想,他想過,是否該不告而別,躲到紐約再與他聯系,這樣就不必在此時面對他,親口說:我下了那個必須暫時分開的決定。人人都想談一份這樣戀愛,彼此好友知曉關系會善意取笑,每天工作不見但三餐吃即食面都一定傻傻相對著吃。晚餐過后天黑回家,手拖手散步走過大街,送你回家,同時打包好糖水給你家人做宵夜。想這樣輕輕松松被包裹在愛里,卻不知前路迢迢將遭遇什么。鄧特風的視線聚焦在自己拿叉的手上,到陳一平很快吃完,他才說:“你好不好,等我?”不自覺帶上祈求口吻。不是誰都能承受一段遠距離戀愛,科技再發達,模擬不了戀人在身邊,模擬不出戀人的體溫。一旦分開,他們都要經歷很多誘惑。大都會中有那樣多漂亮聰慧又寂寞的男男女女,愛情常比光影變幻脆弱。他們都還年輕。陳一平知道一段愛情可以怎樣消逝,鄧特風沒有,可他知道第一次愛的人鮮少有能自始至終的。他在幻想中厭惡自己抽身離開后出現在陳一平面前的人,更厭惡的卻是自己。——若是真因這樣那樣的緣故松開陳一平的手,鄧特風連記掛著初次愛上,即為他屢屢聯想到死亡的人的姓名,以獨自度過余生緬懷這段情都做不到。他才二十歲,他勢必會愛上別人。可那決定后才一陣陣后怕。他能接受分開后陳一平愛上別人,卻無法忍受自己愛上別人。他怕多少年后初春、盛夏,下雨、下雪或是日光里長街相遇,他抱著自己的兒女,陳一平仍單身一人,無話只擦肩過。雙方皆忘記“我曾與這人一起”,雙唇相貼,雙手相牽的熟悉也像舊恤衫有一日要被洗衣機絞壞。他以前懵懵懂懂,真的不知道上天不準人容易做到一生只愛一個人。一旦想到“未來的我或許就不再愛他了”,都能讓此時的鄧特風痛徹心扉。陳一平卻在笑,他說:“喂。”有夠奇怪,他不叫他Alex,不叫他阿風,就這樣隨便。可鄧特風知道,他一定是叫他。陳一平從后拎他衣領,像拎一只怕水的貓咪。“你知不知道,叫一個男人‘等’呢,是件很蠢、同沒可能的事?”鄧特風臉色通紅。陳一平繼續說的卻是:“但是我會。”那一瞬間,鄧特風鼻酸,不由低頭慢慢吸氣。陳一平在他對面望著他,早已松開手,又哄勸地輕輕拍他臉頰。鄧特風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掌,在他手指碰到自己嘴唇時狠狠咬他,陳一平沒拿開,他反倒放開牙齒,抓著他的手用嘴唇在手指和掌心印下吻。陳一平抬起他下巴,眼對眼對他說:“不要哭。”鄧特風就攬住他頸脖,用嘴唇堵住他的嘴。自己也不知道在沒頭沒尾地發泄什么。他現在什么也不擔心,不害怕。愛上陳一平才變得莫名其妙,怕每次情緒發泄都是一個減分項。其實他根本無法在陳一平面前保持情感穩定,他就是那么任性軟弱像溫室里的植物一樣依賴著他。這愛情的濃度會否太高他也不知道。若有一日陳一平因此對他生厭那么他就可以去死了。他認為去愛是比自由和生命更有意義的事,獨不知這一秒陳一平心里充斥種怪異的溫柔。陳一平不覺得自己比鄧特風成熟,他甚至不覺自己比鄧特風大多少。他看他不是大人看小孩,或許只是個大孩子帶小孩子玩。陳一平不想用一個成年人的眼光去看待鄧特風,好像十二年級生物課的學生用顯微鏡看細菌。這樣對鄧特風太殘酷。如果不成熟就不完美,那么陳一平不完美,鄧特風也不完美。婕敏或許是完美的。可是完美從來與愛無關。陳一平大概在二十七、八歲才驟然醒悟,原來“愛”不是因你完美我便全心愛你;也不僅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我能接受你不完美;更多的是,因為我愛你,我愿學習接受面對自己的所有的缺陷舊患。他對鄧特風說:“我愛你。”說這句話的心境,與上一次,二十歲時,已經很不一樣。陳一平并不知他愛鄧特風什么,或者真貪圖對方年輕貌美亦不無可能。但他絕不會讓鄧特風猜測。他是一個男人,一個男人愛誰,一定不會讓人心思惴惴整日漂浮半空。一個男人愛你,定能讓你無時無刻不明確知曉。陳一平伸手撫他面頰,搭在他頸側。“不要太逼自己,受不了就回來。”鄧特風望著他,又抬起下巴,主動地執拗地去親吻。外面的雨停了,或是沒停,都不要緊,他們已不再奔逃。直到天明以前,這棟房都將被世界遺忘。這是個世界的舞臺以外的角落,六十億人中的二人,何其有幸,這一生這一世這一國度這一夜晚,微乎及微的概率,他們真心地遇見過,相處過。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