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希，多謝你。”

王杰希只是一笑，致禮離開了御書房。

或許他與葉修，在如何更寵愛周澤楷這件事上有著非常的默契。只是葉修的心思可以正大光明，他卻只能知曉自己付出過。

葉修的旨意上，王杰希被封作了四妃中在淑妃之下的德妃。

黃少天與葉修并不情深，仿佛更像是為了家人而入宮，看清這點后王杰希對他的態(tài)度也緩和了許多。只是黃少天隨意詢問他周澤楷為何受專寵卻仍不十分喜樂時，他還是忍不住警告了明知是不知從前事且沒有惡意的新晉貴嬪。或許是失態(tài)了，但是到后來在孫翔面前動怒，提醒柳心，王杰希從沒后悔過為周澤楷而偶爾失去涵養(yǎng)。私情不會被允許，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喻文州一事讓王杰希意識到從前覺得周澤楷無理事能力的想法多么簡單，而被交到他手上的另一副重擔，便是照顧周澤楷與葉修的孩子。周澤楷對他是放心的，王杰希不由產(chǎn)生了這樣自我安慰的想法，自然不可能拒絕。其實他也知道，周澤楷從沒有過對任何人的敵意，特別是在家中出事之后。他非常懂得如何在宮中自處，也知曉照顧他人的心思。包括王杰希。

冒罪對這樣的周澤楷有過愛慕之心，王杰希后來想起，依然絲毫不會后悔。

啟鶴端茶進來時已是傍晚，她欲言又止，王杰希什么也不問，只叫進晚膳。自小伺候他的啟鶴囁嚅半晌，道：“皇上……皇上仿佛很不高興，公主也叫抱走了。”

“是本宮請皇上帶走公主的，”王杰希放下茶杯，吐掉漱口的茶水，“你們只記住，從今日起本宮體虛臥病。到皇上再來的那一日，自會康復。”

不明原因的微草殿眾人也不敢問，只能在愈發(fā)寂靜如明瑰誕生前的殿中盼著葉修早日駕臨。

公主出世二十九日時，周澤楷身邊的柳心來傳旨意，為明瑰賜名雪之。滿月禮那天，葉修終于出現(xiàn)在了微草殿。

“朕并沒有原諒你，但仔細想過這多年來，你為小周也做了很多。”葉修抱著雪之，眼神仍有些復雜，“杰希，管好你的心思，別的朕也不想多問。”

“皇上自然是放心的，”王杰希非常平靜，“皇后不會看見皇上之外的人。而臣，”他淡淡一哂，“也早就不是慧昭儀了。”

雪之下降的人選是周澤楷定的。葉修寫信告訴王杰希此事時他正在江寧料理父親的后事，八十而終，與老友周澤楷之父也重聚多年，于老人也是足夠了。而王杰希收到信后，意外讀出了一絲安慰。周澤楷一直對他算是關心，當年知曉他一直服用避孕藥物時甚至主動來問。他用體質不宜受孕所以服藥的借口，周澤楷雖然并沒有完全相信，但似乎也不想多懷疑他什么。只在那以后對雪之也加倍上心，不啻于自己親生的霏之。

王杰希合上信，凝視眼前江寧近郊的江水不疾不徐地流淌著，由心底帶出了笑意。他這一生，身處皇家贏得了帝王葉修的敬重與諒解，在周澤楷宮中得到過與心中最隱秘處愛慕著的人獨處的幾個時辰，即使未曾也再不會有在周澤楷面前表白心意的機會，他也不會覺得有太多遺憾。

（三十九）

周澤楷宮中歷程：太子賢妃，嘉妃，周嘉夫人，嘉淑妃，鴻嘉貴妃，鴻嘉皇貴妃，泓嘉懿皇后，泓嘉懿靜太后

“皇三女朝瑰拜別皇上，皇后，愿皇上皇后萬福金安，福壽綿長。”

朝瑰身著耀眼鳳冠霞帔跪于葉修和周澤楷面前，俯身深深拜過后揚起臉，含淚看著自己的兩位父親。周澤楷微微笑著撫過她面龐，接過柳心遞來的朱紅蓋頭為她細心蒙上。染眉和妝嵐作為公主陪嫁扶著霏之站起，慢慢走向喜轎。

葉修看著喜轎離去，仿佛很有感觸，對周澤楷道：“方才霏之抬起頭的時候，朕恍惚看見了少年時的你。”又嘆了口氣，“可惜當年你是側妃位入府，立后時又另有禮服，從未穿戴過這身鳳冠霞帔。”

“霏之會幸福安樂。”周澤楷只道，畢竟她是宮中唯一自己在鳳臺選婿的公主。

“后日雨銘該登基了，咱們也去看看準備得怎么樣了。”

儀慶二十二年六月，皇太子雨銘登基，改元祥定。太子妃劉氏封皇后，太子側妃余氏封貴妃，另有嬪御三四。儀慶帝退位，尊為太上皇。帝生父泓嘉懿皇后尊為太后，上徽號泓嘉懿靜太后。帝另封長兄雨嘉為和親王，三弟雨蕤為睦親王，四弟雨莛為莊郡王。前朝肖婕妤和敏貴嬪留任宮中天機處與武師總領。帝親妹朝瑰固倫公主已下降，故封駙馬為一等侯以嘉賞。

葉修和周澤楷早就商定了要出宮游歷，正在宮中看人收拾行裝，忽然外面有人傳報：“皇上駕到——”

葉修愣了愣，笑道：“總覺得還是在說我呢，如今咱們也該接駕了。”

二人畢竟是太上皇與太后之尊，只需在椅上端坐了等待雨銘前來。雨銘一進殿便揮退了子晉柳心和一眾宮人，徑直走過去伏在了周澤楷膝上，仿佛只是一尋常十八九的少年。

“兒臣才登基，爹爹和父皇一定要出宮嗎？”雨銘側首看著周澤楷，仿佛很是委屈。

周澤楷只笑著揉揉他額上碎發(fā)，“你長大了。”

“那父皇呢，也不教兒臣如何做一位明君嗎？”葉修聞言笑笑，招手讓他過去，徐徐道：“父皇登基時你祖父已經(jīng)駕崩，都是自己學的，太傅也教了你許多為君之道，你很快就會掌握。只是對于后宮，父皇倒是有句話要囑咐你。”

“什么？”雨銘見葉修神色肅然，也端正了姿態(tài)。

“對于你心上人，要信她，顧她，但不能在明面上寵愛過甚，才能讓她在宮中立足。還有，不論什么，都不值得你去傷心愛之人的心。”

“父皇是在自述嗎？”雨銘像是聽出了什么，笑道。

與周澤楷對視一眼，葉修握住他遞過的手，“我有的地方還未完全做到，也讓你父親曾備嘗苦痛，好在未傷他的心。所以特意囑咐于你。”

“兒臣明白了。”

次日二人悄悄出宮，隨身只帶兩個隨從而已。他們?nèi)ズ悸栋菰L過孫哲平張佳樂和黃少天等人，也去西南邊境的安溪都護府看過李軒吳羽策，還得了一卷兩人的畫像。

從王杰希安身的江寧到西子湖畔是坐船前行，船家招呼靠岸時葉修正待與周澤楷云雨一番，忙道：“沿湖中再游一圈吧，讓我們看看景兒。”

“好嘞。”船家應過后又撐起船篙，一路介紹長橋、斷橋和三潭印月等名勝，但周澤楷被葉修壓在身下一味親近外加作弄著，什么也沒聽見。只記住了葉修親吻和撫摸他時的觸感。

船靠岸時已是傍晚，雷峰夕照果然是難得的美景。葉修怕周澤楷著涼，去船艙里給他找了件銀鼠皮大氅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