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別進發髻中，正了正平金冠，又理順衣襟中的番玉佩，從鏡中對著葉修微微笑了笑。

“霏之這么喜歡桃花，果然是咱們的女兒。”葉修伸手將他耳邊碎發用剩余的桃花水抿緊，道，“沐橙今天要帶和昱進宮，讓雨嘉帶兩個弟弟早點回來吧。”

“是。”周澤楷應了之后皺皺眉，像是想起什么，“唐婕妤昨日來……”

“貴妃昨日晚膳時也跟朕提過，無非是讓雨莛也跟著上書房的事。”葉修見周澤楷沉默，繼續道：“嶺西郡主六年前去世，孫翔就那么出了宮，也不肯再回來。朕覺得雨莛從小離了生父，是百花閣唐婕妤、瑜嬪和肖婉儀一直幫忙帶著的，不必那么事事要強。”

“嗯。”周澤楷知道當年孫翔對于誕下皇子其實是有些失望的，但也不多言，點點頭起身牽過已經抹了一臉花泥的霏之，挽起袖子為她洗起臉來。

皇子們讀書時早膳由陪侍宮女帶過去，周澤楷便和葉修、霏之一起用了早膳。膳后他又挑了幾樣糕點小食讓染眉送去給書房的皇子們，隨后與葉修一同去養心殿接見進宮的蘇沐橙。

莫凡與蘇沐橙成婚后依然開醫館為生而不入朝為官，一晝一夜的兩人婚后第二年便誕下一女，由葉修親封和昱郡主，小字嫣兒。

嫣兒比霏之雪之都小上一歲，此時六歲不足，三個女孩兒由人送到了王杰希的微草殿玩耍。周澤楷見到蘇沐橙時覺得她面龐又圓潤不少，疑惑的目光剛投過去，蘇沐橙便抬手撫了撫小腹，意味鮮明。

葉修醒悟片刻后立即叫人拿來三對嵌寶石如意給她安胎，蘇沐橙謝過后在椅上坐下，打趣道：“小周怎么在誕下一龍一鳳后再無喜訊了呢，我這個小姑可是嫌侄子輩人還太少呢。”

周澤楷只笑了笑，葉修也沒接茬，只問了幾句公主府上情況后，讓她離去前把柳心帶回府上與莫凡敘敘舊。隨后周澤楷要去涼月臺練武，蘇沐橙告了去上苑逛逛。

剛進上苑，兜頭一陣花雨潑過來，沾了她與侍女滿身。蘇沐橙一邊拂著身上花瓣一邊抬頭看，假山上的涼亭里果然趴著一大一小兩個腦袋。片刻后黃少天牽著雨芊來給公主道不是，蘇沐橙親親熱熱地抱了抱自己的長侄女，又與黃少天問了安。

“你過來時看見雨莛了沒，這孩子求了唐昊要讓他上書房，結果皇上沒答應，此刻恐怕正惱著呢。”

“四殿下心性很像孫貴嬪，”蘇沐橙言畢，持團扇障面，但笑不語。

“孫翔那個犟孩子，宮里除了周……皇后，就他生了皇子，誰知道他怎么反而郁郁不樂，還離宮不回了呢。”

“良妃這么喜歡四殿下，讓成淑公主去與唐婕妤換一換？”

“不換不換，”黃少天聞言立即將雨芊拉到身后，“我們雨芊伶俐可愛，哪里比不上皇子了。”

他身后的雨芊配合地探出半個小腦袋來，笑盈盈地看著蘇沐橙。

涼月臺上，周澤楷在看邱非用劍，偶爾指點幾下，倒是被他手上的劍勾起不少感觸。從前孫翔用的卻邪劍他沒有帶走，給了邱非。本想贈給肖時欽的，但他擅長天工技藝，并不習慣用劍。

六年前孫翔以貴嬪之位誕下雨莛后本要再進昭容，眼看離妃位一步之遙。但因母親離世他一意出宮，寧愿放棄位分，也不肯再回來照顧自己的皇子。雨莛他交給了解開嫌隙后關系不錯的唐昊，唐昊也因此進了婕妤，同住的鄒遠進了嬪位，賜了封號。肖時欽雖還住在上南館，但也常看顧雨莛一二，如今也進了婉儀。加上李軒吳羽策，這五個都未生育過的嬪妃也將雨莛照顧的不錯。

宮中的公主皇子都還未足十歲，除了雨芊和霏之一出世便看出是晝性，別的孩子都未有分明。朝上大臣因此都不好提立儲之事，但葉修屢次與周澤楷提起，不是雨嘉便是雨茗了，若兩個孩子都是夜性，再考慮雨蕤。

他也不止一次說起，若是太子十四立成，十八能順利繼位，他們也可離開皇宮，四處游山觀水去了。

曾經還在期盼的愿得一心人，如今也可望一望白頭偕老的那一日了。

（三十六）

羅燭燃成曖昧的暖色，玉綠色的煙茗紗隱隱漏出幾絲帳中春景。

身著朱紅底繡纏枝薔薇寢衣的周澤楷一手支起身子歇了片刻，隨后一手撥了撥鬢邊垂下的碎發，重又俯下臉去含住葉修腿間鼓脹的部位。還沒吞進多少，葉修便伸過手來由肩下將他一把撈過去，親吻的同時翻身牢牢壓住了。

到這一次終了兩人身心上都舒爽了，于是葉修攬著周澤楷，撥開帳子摸索著抓住一個小銅鈴搖了搖。片刻后紗簾外傳出細碎的聲音，像是有人膝行上前，擱下件物什又很快退下。

將那藥端進帳內，周澤楷剛要接，葉修卻手一晃讓了過去。

“真的不想再要個孩子了？這藥你也服了有七八個年頭了。”

“皇上……想要？”周澤楷抬眼看看葉修，眉目間有些疑惑。

“說實話，每次讓小周有孕心里肯定是有些自得的，但又要擔心你那近一年的安危，更難熬的是……”葉修沒有說完，但周澤楷怎么可能不明白，他再次伸手想要接碗，葉修卻道：“朕喂你喝吧。”

他以為葉修說的喂不過是舉到唇邊免得自己動手，不料葉修徑直端過碗飲進一口，摟住他肩膀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將他送上，貼過去以嘴渡喂了。

這樣喝完一碗比平日多費了不少辰光，周澤楷更是被堵得面上紅暈不止，葉修反抿了抿嘴，道：“好苦，雖有阿膠甜香也掩蓋不了這味兒，明日還是讓張新杰想想法子。”

“不怕。”周澤楷想說自己并不怕苦，嚼幾顆蜜餞果子就行，但葉修只道：“朕可是很怕苦的。”言下之意竟是以后每次都要這么喂他了。

不知該怎么回答，周澤楷只能翻身裝作睡去，卻也沒忽略過身后葉修輕輕幫他牽上寢衣蓋住肩膀的動作。

因為前一夜喝完藥沒漱口，第二日晨起周澤楷多漱了兩次口才覺得好些。葉修早就用過早膳上朝去，待周澤楷料理完自己，瓔珞兒帶著已經快九歲的霏之進了寢殿。給周澤楷請過安后，霏之才親親熱熱地跑過來賴在自己父親懷里，讓他從妝盒里挑了些珠花和一支點翠流蘇步搖給她一樣樣簪戴上。她從四歲能戴首飾起，一直都是周澤楷親自梳妝的，從不假以他人之手。

妝飾完女兒，柳心進殿道成淑公主和明瑰公主已經在等三公主一起去繡紡學女紅了。因為這三個公主，宮內閑置多年的繡紡和制造首飾的金玉局也重新開辦了起來。之前霏之雖是年紀最小，但人人都知道她是皇上最疼愛的嫡女，每每制了精致的首飾或有了新的繡樣都是先貢到鳳儀宮。但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