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踢騰，安心了些，便由她扶著走了出去。

孫翔自封了婕妤后平日或是去藍雨閣陪牙牙學語的雨芊，或是去微草殿看看幾個月大的雪之，也樂得逍遙。與他同住的肖時欽是平性，不必侍寢，也就一直沒什么晉封。而他因專長各類天工火器制作，也與李軒吳羽策幾人一般，在宮中有著內臣一般的地位。王杰希身邊的喬一帆早在年前與方銳于鋒一起送回了本家，邱非倒是因為劍技有大長進，家中又早已無人，升了小儀后和百花庭的貴人鄒遠一起成了宮中劍隊領隊。

周澤楷緩步踱出內室，孫翔見他出來還起身扶了一把，才又坐下了。柳心退侍一邊，孫翔躊躇片刻后道：“今日我是來道謝的。母親來了信，她能恢復郡主月俸還要多謝皇后。從前……是我不懂，總以為你……恃寵生驕。”

“不必。”周澤楷見他難得這種姿態，只是笑笑。孫翔隨后遞上一只有些奇特的玉碗，要他試試。那碗由蓋及身都是渾然一色的渤海明玉，十分精巧，且碗側各有一支小笊籬扣住蓋子，蓋上朝向他這面開了一個小口。

“這是小……肖貴人做的，這樣喝藥時就不用聞到藥的苦味兒了。”

曾給孫翔“賜”過幾月藥的周澤楷自然知道他是最怕聞那藥氣的，聽他很是熱切便配合地喝了一口，覺得藥汁味道有些陌生。

“這是……？”

“滑胎藥啊。”孫翔像是無所謂的一句話卻讓周澤楷頓時嗆咳起來，柳心忙上前幫他撫順氣息，揪著眉頭看向孫翔：“婕妤小主您……”

一邊的肖時欽聽他這么說也是駭了一跳，趕緊遞上一張藥方并解釋道：“這是方明華方太醫問過張太醫皇后平日胎象，又兼想起從前皇后生產時的險狀才配的。皇后只要日服一劑，來日臨產時便不會有難產之狀。”

周澤楷這才緩過氣來，無言地瞅著孫翔。孫翔這才意識到自己話說的不妥，有些尷尬地笑了。沉默半晌后他忽然道：“看著伶俐公主和明瑰公主，我越發羨慕你了，聽方明華說你也會有個女兒？”

“是。”周澤楷看他目光中有艷羨之意，仿佛真的很喜歡孩子，點了點頭。

“你說……從前葉、皇上給我賜的藥，是不是讓我不能……”孫翔沒有說下去，周澤楷卻堅定地搖了搖頭，他說：“你喜歡，便會有的。”

見他這般孫翔也不再提，只道：“還有一樣好東西，差點忘了呢。”說罷抬掌輕擊三下，有宮人抬進了一架搖籃。

那搖籃也是肖時欽所制，通體是光潤的櫻桃木，有普通搖籃兩倍大小。而那搖籃中間有一木條可以掀起，露出接縫。宮人將一面繡屏插入接縫中，變成了一扇隔板。

“這樣兩位殿下入睡時便不會互相打擾，不需要時拆下便可。”肖時欽又展示了搖籃的下部，它并不需要以手來搖動，而是可以憑腳踩動，省去不少力氣。

“多謝。”周澤楷見到這般精巧又有心意的贈禮也很觸動，肖時欽只溫和笑笑，說都是婕妤的心思巧妙。

兩人告退后不久，李軒和吳羽策也送來了兩方玲瓏玉璧，贈給雙生子佩戴。他們也是第三次來鳳儀宮，還給周澤楷帶了一條家鄉匠人所制的玉鞭，比他們兄弟那兩條要輕巧些，也短一些，揮舞起來更加方便。

送客之后，周澤楷坐在殿中撫著那玉鞭，半晌道：“明日，晉肖貴人為嬪，封號琛。李德儀、吳德儀為容華。”

“是，奴婢這便去傳旨。”柳心行禮后離開，留下周澤楷繼續賞玩那幾樣贈禮。染眉看他心情仿佛不錯有些好奇，周澤楷只是淡淡一笑。除了葉修的寵愛疼惜，孫翔等人的友善也是能讓他原本憂心孩子的心情舒暢不少的。

轉眼到了葉修萬壽節，周澤楷的身孕也快到張新杰所說的八個月大限。他沒有對葉修透露分毫，只每日服用安胎藥與方明華配制的滑胎藥。倒是孫翔這月入期已過，他不好明著勸葉修去看他，只能暗暗記著這樁事。

萬壽節又逢皇后有孕，白日百官自然是道賀不停，到了傍晚才有稍停。周澤楷此時卻隱隱覺得腹中有下墜疼痛之感，不動聲色地支了柳心去叫來了張新杰，候在昭陽殿中。

入夜有宮宴，葉修應眾人祝賀時還顧著為周澤楷布菜，卻也很快看出他胃口不佳，更兼面色也有些發白。他問了，周澤楷便順勢表示想要回宮休息，葉修要陪同卻被婉拒，他也不便立刻離宴，道：“朕很快來看你。”

周澤楷甫一回到昭陽殿便因入盆的陣陣劇痛不能起身，片刻后破了水。張新杰即刻安排穩婆接生，喻文州讓黃少天轉交的雪參與王杰希送來的催產湯藥也都熬在爐上，一切安排得有條不紊。因為那滑胎催產藥，周澤楷這回沒再遭太大苦楚，三刻后娩下了一女，又一刻后誕出一子，巧的是兩個孩子都序第三。柳心這才悄悄前去正坤殿稟報，葉修又驚又喜，夜宴即停，率眾人趕到了鳳儀宮。

儀慶七年五月，帝萬壽節，后七月而誕龍鳳雙生子，帝大喜過望。皇三子即時賜名雨蕤，三公主立封一品固倫公主，封號朝瑰，并賜名霏之。昭陽殿上下各賞三倍月例，帝另大赦天下，舉國同喜。

又，朝瑰公主出降前十數年，皆為帝所最珍愛。

*朝：zhao一聲

（三十二）

轉眼周澤楷早產誕下龍鳳雙生已一月過去，京中也真正入了夏，天氣漸漸燥熱起來。

這日午后周澤楷叫人將肖時欽做的搖籃插好繡屏隔板搬到廊下，自己坐在臨水的美人靠上一邊用腳閑閑踩著，一邊憑湖納涼。還在月中不能洗發，柳心且用熱毛巾替周澤楷細細揉過算是清潔。因為午后還算涼爽，柳心便沒有替他束發，而是找出了之前渥南國進奉的垂珠簾抹額攏住了周澤楷額前碎發。這抹額一共四條，兩條墜常見白色珍珠的分別被葉修賞給了王杰希與黃少天。周澤楷額上這條名為相思意，由細銀鏈為主體，參差地墜著幾顆紅豆大小的紅寶石，眉心處懸一枚渾圓光潤的赤斛珠，仿佛一抹茜色朱砂痣，又像是點點相思心事。

葉修到時柳心和染眉正送了點心去后廊，他到時周澤楷已經快睡著。葉修看他頭一點一點很是困倦，卻還掙扎著不時去踩動搖籃好讓兩個孩子安睡的樣子有些好笑，招手讓人撤走了搖籃。誰知腳下剛一空，周澤楷便醒了過來。他看見葉修時目光還有些恍惚，加上身上那一襲煙紫色系襟紗衣，整個人更仿佛籠在一層柔曼的煙霧中，好半天才醒過神來要起身行禮。葉修含笑按住了他，指尖挑了挑他眉心的珍珠，低聲道：“你戴上了。”周澤楷這才想起自己頭發還散著，覺得實在失儀，葉修卻仿佛看他這樣子入了迷，一手輕輕撩起他鬢邊垂下的發絲別到耳后，道，“平日總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