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置皇上于不義之地。”王杰希放下茶盞，揮揮手，便有宮人上前扶起了喻文州。因王杰希是黃少天位分之上，喻文州也就沒有再推拒，坐在了周澤楷早已派人留的座上。

“但請恕臣不愿留在宮中。喻家并非名門望族，卻也只有臣獨生一子。”喻文州說出自己不愿之語，黃少天有些驚訝，動了動口也說不出什么。

“喻公子，朕知道不能強求，可昨晚之事……唉。”葉修聽到這里才開了口，卻也是和王杰希一樣的為難表情。

室內幾人一時間僵持下來，有宮人進來報為兩位皇子驅邪祈福的師父進了宮，問是否挪至宮里的蓮華殿。周澤楷聽了，應允之后，眉頭一皺，附在葉修耳邊說了幾個字。葉修聽過，像是松了口氣，示意王杰希上前，在他手掌上勾畫幾筆，王杰希偏頭想想，道：“只能如此。”

這過程中，喻文州一直低頭不知看向何處，任黃少天握住他冰涼的手。兩人都沉默著，只聽得到張佳樂擦拭手中長蕭的輕微聲響。

“喻公子。”葉修再次發話，“現下封位你必須受了。因你是嫻妃近親，不能虧待，著封正六品貴人，大后日與皇貴妃、寧貴嬪等一起受封。”喻文州剛想說話，卻被王杰希搖搖頭制止，葉修繼續道，“但因為昨晚之事是意外，也是誤會，為了朕確實委屈你。朕許你先在藍雨閣繼續陪侍嫻妃直至他生產出月，隨后就以貴人之身出宮為皇貴妃和皇長子、皇次子前往大寧寺祈福三年。”

“貴人祈福期間，本宮會選一大寧寺俗家子弟替了貴人身份，而貴人自可回到喻家。只是以后，貴人再不可入朝為官了。”王杰希接了葉修的話，指出了一條明路。

“多謝皇上、德妃，”喻文州再次起身行禮，“臣戴罪之身，不敢再妄求入朝為仕，愿終身為庶民，遠侍皇恩。”

“委屈喻貴人了，”王杰希在葉修頒了口諭后就改了口，這時也是親自起身來扶他。隨后他轉身對貼身宮人說：“去看看殿外有沒有人聽了不該聽的，若有，就打發去御役司做事罷。”

“是。”宮人退下了，葉修也扶著周澤楷站起，說：“皇貴妃還未出月，朕先陪他回上南館，你們也都回去歇著吧。”

“恭送皇上。”目送兩人離開后，其余人也都起身出了昭陽殿。

“平日無人居住，派人臨時打掃了，這富麗堂皇的昭陽殿*內灰也還是重的很。”張佳樂隨口跟王杰希抱怨著，而后者淡淡回頭看他一眼，道：“貴嬪的入期似乎也快到了，早些回去吧，也省得再出什么意外。”

張佳樂語塞，只能匆匆行了禮離開了。

而另一邊，黃少天和喻文州走了幾十步，誰也沒先開口。黃少天只顧撕扯著手上捋下來的葉子，最后還是喻文州帶著些無奈出聲制止。

“少天，葉片何辜，莫再拿它們泄氣了。”

“那文州你又何辜？！”黃少天像是一直在等他開口，立即站住了，“你明明傾慕于葉修，昨晚的確是意外和誤會，但他也不得不留你！況且有我在，你的位分不會低。有了位分，葉修就不會不見你，你這么聰慧，還怕得不到他一點心意嗎！”

“你也說了，皇上是不得不留我。”喻文州嘆了口氣，轉身看著背后的宮墻，“我是傾慕皇上，但我在這宮中數月，見多了妃嬪之后，也不想委屈自己。”

“你既然有情……”

“少天，”喻文州回身握住他手，“當年你入宮前并不知葉修是當今皇上，入宮后就從來沒覺得委屈么。”

“沒有過。”黃少天看著他，“那時父親引了我和葉修見面，我聽說他劍技出群，就要和他比。他在將府住了十五日，我們比了二十一次，我屢屢負于他，越發不服氣。臨別前我對他說，下次再見定要再比一場。后來父親問我是否要進宮維穩時……他才告訴我，葉修就是當今圣上。”他撫著自己隆起的小腹，“少天是家中長子，為家族榮辱分憂也是應當。葉修心系周澤楷，又是一國之君，對我有一分意，黃氏一族已經自覺幸運，況且……”黃少天抬頭對喻文州露出了清朗的笑容，“我與葉修，也只是切磋劍技知己一場，并無他和周澤楷那般情深，自然也無需時時相伴。”

“少天你想得明白，我卻覺得，宮中無論有情與否，人人都很辛苦。”喻文州仰頭看看皇城高墻中圈畫的天色，“索性不再為難自己。”

“那我也就不強留了，”黃少天拍拍他手，“不過，后日的冊封禮文州你還是要去的。”

“或許也可以等到少天產后受了冊封，禮過我再走也不急。”喻文州笑著打趣，被黃少天撒了一把碎葉。

“小周，朕是不是又拖累了一個無辜之人。”

周澤楷看著葉修，知道他又想起了當年之事。

那年家中似乎事端多起，父親難得有信送進宮中，卻是字字絕筆。他知道，周家會被人盯上，是因為他在宮中得寵，父親在朝中得勢。但他也清楚，正是為了他，父親不能申辯，也不愿葉修為難，只能一炬烈火，燒光府中“罪證”，也暫時燒滅了所有指向他及他一族的污蔑詆毀。

此后周氏一族榮辱成了他一人的榮辱，好在，身邊人仍在。

“皇上不必再想，”他挪過去一些，擁住了葉修，“臣……我已不在意。”

葉修一手在周澤楷后頸輕輕摩挲著，附在他耳上輕聲說：“前些日子收到消息，你父母親和兄姐似乎都有了蹤跡。”他感到懷中人霎時一抖，安撫性地摟緊了些，道：“朕已經著手派人去查了，但是……朝堂上似乎有人探到了苗頭，也上奏逼朕翻周氏一案再查，此事暫時還不能張揚。”

“沒事，”周澤楷的聲音有些打顫，但他仍竭力保持著鎮定，“臣相信皇上。”

“這幾日，顧慮著嶺西王那邊，朕需多去孫嬪處，”葉修讓開身子，撫上周澤楷側臉，“委屈你和嘉兒、茗兒了，等我。”

“好。”周澤楷握住葉修撫在他臉上的手，扣緊。兩人對視片刻后，默契地笑了。

*設定昭陽殿是皇后所居的宮室。

（十）

冊封禮之前總算未出什么事端。因為冊封那日出月不久的周澤楷正巧入了期，教導新晉封嬪妃的責任也被葉修交給了位次皇貴妃的德妃王杰希。

晉了皇貴妃的周澤楷被賞搬進昭陽殿一墻之隔的承坤宮，由太醫院首位的張新杰打理日常診脈事宜。孫翔未晉位份，但也被賜了上南館主位，獨居主殿。喻文州封了貴人，留居藍雨閣側殿，張佳樂晉了貴嬪，連帶著同住的鄒遠也封了才人，留居百花庭。

回上南館沐浴過后，宮人們上下忙碌著收拾些小件物品準備第二日帶去承坤宮。外面響起了鳳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