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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給蘇花朝發了條短信,接著,伸手把車里的蘇啟正給架了出來,一個人架著和自己個子差不多高的蘇啟正,略微有點吃力,踉踉蹌蹌的走進燈光明亮的醫院里,對護士喊:“醫生,我父親病倒了。” 隔著玻璃大門,醫院內兵荒馬亂,人影幢幢。 醫院外,蘇花朝捏著手機從車里下來,她從出酒店開始,就一直跟在他們后面。原本她是不準備出來的,可在看到莫紹棠給她發的短信之后,她在車內坐了半分鐘不到的時間,便走了下來。 那天滿城風雪,大雪紛飛。 蘇花朝裹著大衣,哆嗦著身子,一步一步,慢而堅定的走進醫院里。 她看到蘇啟正被抬到病人推車上,被幾個醫生和護士推著進了電梯里,莫紹棠跟在后面。電梯門關,蘇花朝看到電梯在8樓停下。 她扭頭,伸手想要按下上行鍵。 指尖接觸到那冰涼的按鍵上的時候,她渾身一顫,收回手。 伸手,收回,如此重復了數十遍。 最后,她咬牙,按下了上行鍵。 · 同一時刻,霍宅。 霍孟勉的家庭醫生早早就在家里等著了,等到他們回來,便看了下霍孟勉的身體狀況,發現也沒什么大事,就是血壓高了點,之后的飲食注意,保持心平氣和就行,沒多大事。 也沒多久,就走了。 霍綏看了看時間,也不早了,便說:“那我先走了。” 霍孟勉躺在床上,聲音平和:“今天就在家里住下吧。” “不了,她等我回去。”霍綏的聲音里,隱隱帶了點溫柔,“爸,您先休息吧。”霍綏說完,就打開了面前的房門,拉開房門的瞬間,霍孟勉的話令他怔了一下。 “和花朝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在這一刻,霍綏的心里除了驚訝、震驚以外,竟然平靜的可怖,像是有了塵埃落定的安穩的感覺一般,他收回手,轉身回望霍孟勉,沒有一絲一毫的遮掩與辯解,很坦誠的承認:“有幾年了。” “有幾年了啊。”霍孟勉覺得自己眼前一陣霧蒙蒙的,“那怎么一直不說?” 霍綏說:“她不愿意。” “那現在呢,她愿意了?” “嗯。” 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 父子倆,一個半躺在床上,一個筆直的站在床尾處,頭頂上的水晶燈碎光落在霍綏的眼里,照的他那雙黑眸分外的耀眼,深邃如漆黑深夜。 像是裝了無盡黑夜蒼穹,又像是白晝下最透徹的江。 霍孟勉緩緩的闔上眼,霍綏雖然是他的親生兒子,但他根本、從來都沒有摸清過他的想法。 關心的少?有的。 不在意?也有的。 溝通交流少?在很早之前便是了。 所以,他不懂他,也很正常。 可是霍孟勉無力道:“為什么非得是花朝呢?我一直以來,都是把她當做我的親生女兒的。阿綏。” 最后兩個字,重重的砸在了霍綏的胸腔上。 霍綏屏息,“因為是她。” 因為在他陷于黑暗地獄中,只有她,伸出了一只手。那小小的手掌,掌心紋路復雜,沒有一條線是清晰的,指尖發白,還有些微微的顫抖。 那天她說, ——霍大哥,我在乎你啊。 那句話落在霍綏的耳里,如沁涼雨絲,天籟之音。 所以自那以后的很多年,霍綏對此念念不敢忘。 真的只能是蘇花朝,其余任何人,都不可能。 沒有人,像她一樣,自帶光芒萬頃,照亮他那微茫、暗淡的人生。 第48章 霍綏說話的口吻, 像極了二十幾歲的霍孟勉。 那個時候他是意氣風發,是朗朗少年,而彼時的陳清月, 是天外來客, 乘風踏來,吹動一波春皺。 他愛陳清月愛的無法自拔, 甚至同家里放出狠話,說此生非她不娶。 可后來呢?他不也娶了他人, 與隋佳蓉舉案齊眉, 并且生下霍綏。 人這一生, 并不是誰非誰不可的。 愛情是一回事,婚姻又是另一回事。 霍孟勉活了大半輩子,所有的大徹大悟都已經了然, 人生嘛,不過是將就二字慢慢書寫。將就著過,湊活著過,這樣的人生, 雖平淡無奇,但總不會出錯。 他也不是沒有過特立獨行的時候,也娶過陳清月, 得到了想要的愛情,可到頭來慘淡收場。 有些人天生適合戀愛,而有些人,卻在愛中逐漸老去, 只想一生平淡。 霍孟勉屏息,許久,說:“想聽我的看法嗎?” “如果是反對我和她的話,就不要說了。” “你就這么非她不可?” 霍綏說也不是。 霍孟勉想,那還有一絲的余地。 “可沒了她,我活不下去。” 霍孟勉渾身一怔,難以置信的看向霍綏,他在那一刻,實在難以理解,霍綏這樣性子的人,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霍孟勉嘆了一口氣,說:“算了,反正無論如何,你也聽不進去我的話。” 霍綏說:“但我需要您的一句肯定。” 他和蘇花朝兩個人如果真的要結婚,往以后走下去,勢必是需要霍孟勉的支持的。霍綏太清楚蘇花朝了,她看似堅強冷血,其實心比誰都軟,也比誰都在乎血脈親情。她看重霍孟勉的想法、陳清月的想法,所以,他必須要說服霍孟勉和陳清月。 “如果她的母親不是陳清月……阿綏,我一百個支持你。”霍孟勉已然合上了雙眸,視野喪失,他的頭腦分外的清醒,當下的腦海里,只浮現陳清月的身影。 霍綏說:“就因為你和她母親曾在一起過,所以我就不能和她在一起,是嗎?” 腦海里,陳清月對霍孟勉笑。 她還是那么美,美得令他失了所有的言語。 霍孟勉倏地睜開了眼,所有的一切都煙消云散,他的眼前是他的親生兒子,整個人筆直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臉上的表情平靜而又冷毅。 到底是錯過的愛情重要,還是親情重要? 霍孟勉垂下眼眸,說:“等你處理好你母親那邊,我就去找她,讓她把女兒嫁給你。阿綏,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么多了。” 愛情炙熱如火,燃燒了他前半生所有的精力。 所以此去經年,他喪失了所有的愛,包括對自己親生兒子的愛。 時過境遷,他滿頭白發,再無任何奢望。唯一的希冀,便是希望膝下的兩個孩子都能好好的。 “花朝是個好孩子,我也是真的喜歡她,你如果真的想娶她,”霍孟勉有些說不下去了,喉嚨梗住,顫抖著聲音說,“對她好一點,她也不容易。” 霍綏聞言,垂下眸,唇角卻微微往上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