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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顧慮都是滿的,全都不是能明明白白站出來的時機。他不信任藍斯,是基于對方身上的未知太多并且隱瞞了太多的前提。可某種程度上,他對藍斯又有一種詭異的信任。因為這種信任太過無由,所以并不為希瑞爾所正視。有時候他會刻意用惡意揣度對方的想法,就像這次邀約,初衷就是找個樂子,也全無目的可言,就是忽然心血來潮而已。于是,老實來說,真看到了對方遞過來的請柬時,他的心情有些復雜。分析來分析去,分析了一大堆對方不會接受的原因,也抵不過他想見對方然后對方真愿意出現的沖擊。是該說對方膽子大有恃無恐,還是說因為是他的意愿所以百無顧忌?……想太多了吧。并不是什么有名氣的咖啡館。德拉瓦河東岸歷史區與藝術區不分明邊界的某一條小巷,希瑞爾按著地址找過去的時候,來回走了幾次才找到準確的位置。費城這一片的氣息更多帶著古典與現代結合的美感。地段本來就偏僻,剛下過雨,近秋的氣流有些濕冷,走街串巷的游客少得可憐。難免顯出幾分冷清。街上流竄著不知從哪飄出的復古藍調,希瑞爾穿著再簡單不過的休閑服,模樣格外年輕,看著與附近大學的學生沒什么兩樣。懷里抱著一大捧街口買的爆米花,肩頭蹲著克洛恩,貓腦袋時不時竄進紙袋里嚼一嚼,晃晃尾巴姿態慵懶顯然心情不錯。目的地是一個坐落在拐角的咖啡館,看上去占地不大,與周圍的風格一樣,朦朧細碎的玻璃色塊,雕花的柱子門欄,還保留著上個世紀的特色,希瑞爾盯著門口掛著的暫停營業兩秒,伸手推門,門發出老舊的吱嘎聲,然后是頭頂的風鈴響了兩下。視野里的光線不明,縱然是白天,屋子采光性也不佳,如果沒有照明,會顯得很昏暗。空氣中漂浮著咖啡館一貫帶著甜膩焦香與苦澀的味道,此刻因為無人的空曠所以安靜的館內回蕩著激烈嘈雜的呼喊,大概是透過音響傳出而顯得有些失真,抬頭就望見癱在沙發上被爆米花與啤酒環繞的大漢。面對吧臺有半圈沙發,吧臺上方有一個大屏的投影,正在播放一場橄欖球賽,在唯一的觀眾表情冷淡百無聊賴的表情面前,解說激情澎湃的嘶吼似乎有些黑色幽默。看到門口進來的人,戴著深藍色毛線帽的大漢揚了揚眉——這個表情叫他臉上的疤痕看著越發猙獰——隨手把手上的空爆米花桶丟到一邊,伸胳膊又從茶幾上夠了一桶,轉頭對著貌似是廚房的地方喊道:“先生——您的客人到了!”沒怎么理會他,這個人只是下巴一臺,示意他自己進去,就又把視線挪到了屏幕上。希瑞爾摸摸肩上的克洛恩,順著他下巴指示的方向徑直往里走,很快就找到了位置。畢竟身處咖啡館正中又是唯一一個頭頂亮著燈桌上玻璃瓶中放著支玫瑰的座位,不要太顯眼。把爆米花跟克洛恩都放在桌子上,沙發并不柔軟,皮質硬邦邦的,與周圍的布置一應都是簡約生硬的商務風格,彼此間有景欄隔開,倒是很隱秘。希瑞爾盯著那支新鮮的黑玫瑰片刻,聽到皮鞋撞擊地面的腳步聲從遠及近停在附近,放置著點心架與咖啡杯的托盤被放在桌子上,克洛恩從爆米花中拔出腦袋,抬頭看到這個人,竟然喵了聲打招呼——對方伸手幫它把黏在胡子上的一個爆米花拿下來,順勢坐到了對面。希瑞爾抬眼看他,瞳孔微微一縮,腦中有散碎如珠東西瞬間就被一條線串聯起來。他并不確定,卻有著極大的懷疑:“是你。”他沉默了一下,慢慢道:“利安德爾先生。”他理應見過他好幾回——可只有當他真正以邀約對方的姿態立在他面前時,他才敢肯定這個人到底是誰。黑色經典的西服款式勾勒出來人高大挺拔的身姿,金褐色的頭發向后梳,露出了飽滿優美的額,戴著白色手套的雙手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他的膚色仍顯得有病態的蒼白,細碎的劃痕結的痂并未脫落,這叫那俊美的面貌看上去帶些憂郁,但冷漠禁欲又毫無漏洞的氣質卻瞧不出任何孱弱之意。相較于難得隨意一回的希瑞爾來說,這位赴約的閣下就著裝方面顯然極為正式。希瑞爾的視線在他蒙著紗布的左眼上停頓幾秒,看向他的右眼。深海般的藍,仿佛沉謐的夜色一樣放色調——完好的這只眼太過美麗的瞳色,不免叫人覺得受傷的另一只眼極為可惜。“那場……爆炸?”他問道。“一時大意的結果,不是嗎?”藍斯開了口。叫人頭皮發麻的聲線。很輕很軟,絲絨般柔軟細膩,比曠野的風琴聲還要悠長,仿佛掩埋了無數故事的海洋深處捉摸不透的輕浪。克洛恩爪子搭著點心架毫不客氣地把它從托盤上扒拉下來,這動靜吸引了兩人的視線。然后對方眼中就有了笑意,伸手幫它抽出點心盤,順手將一只咖啡杯遞到了希瑞爾身前。希瑞爾看著白瓷杯中黑咖柔軟的漣漪,心情極為復雜。他沒想到這個人真的會同意邀約出現在他面前,可既然來了——彼此都知道這會是什么意思——這意味著他可以詢問任何想知道的問題,而對方并不會再對他有所隱瞞。這叫他覺得略顯不真實起來。足足蒙蔽了他這么多年,任憑他苦苦追尋都無動于衷的執著,怎么忽然就放開了限制?但希瑞爾沒有多想,他必須把握住這次機會。他端起咖啡盯著看了半晌終于放到唇邊:“尤利西斯還活著嗎?”“活著。”對方的語氣極為平靜。抬頭看了眼藍斯,覺得他或許不止傷到眼睛,但受傷確實不會重。誰都沒有想到尤利西斯會狠到這地步,將自己做成了人rou□□——尤利西斯不會不知道,藍斯身邊的安保有多嚴密,打這么個措手不及,也并不能殺了藍斯——希瑞爾猜過,比起毀了他一切的藍斯來說,或許他更仇恨的、更想殺的應該是他的父親……那個□□是沖著前西王去的。后悔是最無用的情感。過分高估了自己,過分低估了別人,不到塵埃落定的時候,希瑞爾也不可能猜到,□□被引爆之后會帶來怎樣可怖的后果。“你想殺了他,”希瑞爾艱難地問,“為什么這個關頭……反倒收手了?”如果他真的下定決心,就算有前西王的抵死庇佑又如何,這位陛下自己已經難出ICU,又還能管多久。藍斯微笑道:“殺他又有何用?他已經生不如死。”到底是心血空耗信仰破滅生不如死地活著好,還是為了理想奮不顧身葬生死地好?希瑞爾過了很久才把手里的杯子又放回到桌面上。他有些譏諷地說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