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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走在街上。腳步輕快,臉色一片晴朗。掛掉電話,他放聲大笑。周思作一個人漫不經心地走在路上,正不曉得該往哪里去,就接到衛龍漢打來的電話。“思作,你在哪里,我開車來接你?!崩洗蟮穆曇艉茌p,幾乎比耳語還要耳語。周思作仰頭看了看暗下來的天色,心里卻并沒有思考歸宿這個問題。“不用了。”“今晚可能有雨。你回來,好嗎?”手指玩弄著男人低柔的鼻息,周思作撇了撇嘴忍住差點笑出的聲音。他隨口一句,像打發叫花子似的,竟然也激不起那個易怒的人半點脾氣。那邊的衛龍漢一只手夾著煙,另一只手惦惦不安地把話筒握不牢實。也許對方已經猜到他此刻脆弱的表情,但這也不能讓他在語氣上偽裝那麼一些。男人回來了,在他身邊的這段日子,沒有提出任何要求,包括表露出要他乞求原諒的一點意思。就連離開的話語也不掛在嘴邊簡直吝嗇透出一丁點讓他難受的信息。這反而讓他更加不安,卻又始終把心中的愧疚說不明白。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把已放出手心的男人再收回懷里。“思作,對不起,”衛龍漢沈默了一會,讓煙灰沾滿手指:“以前我那樣對你……”周思作停住腳步,但是沒有停止報復。他回答:“老大,別說這些了。你給我自由吧。”然後周思作聽見電話里傳來沙沙的好似對方把話筒抓緊的聲音。心中還是有那麼一點惆悵的。衛龍漢的手垂下,他低下了頭??匆姲淼年柟饴仉x開自己的身體。從窗戶消失。直到夜幕降臨。這一夜,房間變得異常窒息。像一座空曠的墓室。躺在床上,想著男人終於狠下心說出的那一句,怎麼也無法入睡。他就要一個人。雖然他經常在想沒有誰離開誰不能活下去,但他現在開始懷疑。他的人不會死,他的心也不會死,但是死去的是他冷暖自知的能力。半夜,衛龍漢在夢里,模模糊糊地似乎聽見門把手轉動的聲音。他睜不開眼,但心中無比地欣喜。這個夢,一下子就美得讓人醒不過來。然後他感到那個人朝他靠近,上床,伏在他身上。似乎在看他的臉,在嗅他的味道。像訣別,又不是。像留戀,太假象。最後他好像抱住了他,又似乎離開了。就如同搞不清自己,臉上究竟是在流淚,還是在微笑。第二天醒來,看見旁邊是空的,沒有人睡過的痕跡,覺得失望,心中從來沒有這樣的失望。他起身,取過桌子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煙的手頓了頓。身體激動地撐了撐。他再次往盒子里看了會,發現里面的確是少了兩根,心情就這麼激動起來了,下了床,鞋也沒穿,光著腳奔。推開隔壁房間的門,空的,廚房似乎傳來了響聲,結果是幻聽,陽臺上似乎有片影,卻是盆栽而已。男人站在地板上,看著自己的腳,愣愣的。難道他根本沒有回來過,昨晚僅僅是個夢而已?因為他太過的希翼對那人的想念,而造成的幻覺?一道霹靂,把他從頭劈到腳。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沾滿了大雨磅礴後留下的冰冷水漬。他的心開始痛,好像埋伏已久,足以令他粉身碎骨的痛。‘滴答’。衛龍漢屏住噪雜的呼吸聲,重新點燃灰蒙蒙的心?!未稹S质且宦暻宕嗟?,有一種無法預期的詭秘。“思作……”他猛地轉過頭,向浴室而去。他的整顆心像懸在了一個魚鉤里。即將被吊上去不知會看見什麼的恐懼,是結局還是開始。抑或什麼都不是。他一下子推開了洗手間的門。闖入眼簾的是橫陳在浴缸里的身體。水滿了出來,踩在瓷磚上的腳踝一瞬就被浸濕。“思作?”他的臉正要浮上歡喜,剛出現的那一點欣慰的痕跡就仿佛被突然刮過來的刀鋒削去。腳下的水慢慢變得通紅。浴缸里的身體上搭著碎肢。眼前一下子變得恐怖的場景讓他以為撞了邪。他的腳機械地朝里靠去。在看清水里漂浮的人臉孔時,清亮的早晨立刻就搖身變做世界末日。“李先,”衛龍漢撥通電話,“找人做了他?!?/br>不給對方羅唆的機會,掛了,扔在地上。他看了一眼地板上手機摔碎的殘骸,抬起頭,冷冷地在周圍環視了一圈。目光突地渙散,腿撞在桌子上,雙手連忙撐住搖晃的木桌兩角。但晚了一步,空氣中一聲尖銳的脆響,桌面上的煙灰缸滑下去,碎了。周思作在廣場的長椅上半躺,正瞇著眼看天。空中的白鴿成群結隊地飛,夕陽西下,仍不知疲憊。周圍走著三三兩兩的人。有情侶,有父子,有孤獨的流浪者。情侶手拉著手,肩并著肩,甚至嘴對著嘴。這是個沒有悲歡離合的黃昏時分。擁有彼此是最具摧殘的單純。他們的旁邊站著一個蒼老的人,不惑之年,老態龍鍾只剩。但他望著這對情人的眼神變得炙熱而曲線,曲線里是他曾經在愛里轉悠過的一生。不知怎麼的周思作覺得眼里有點澀。這并不是因為在這些人當中他恰好是那個一無所有的流浪者。只要曾經擁有過的人,都不會是貧窮的人。他的rou體和靈魂曾合二為一,也有過一分為二。雖然愛和恨沒有明確的劃分,但是愛與不愛的界限卻嚴格得驚人。他不知道,他在看風景時,卻有人在看他。在不遠處,屹立著一個男人。一陣大風刮過,吹落了略略發黃的樹葉,吹散了一個年輕女人的頭發,吹走了黃昏最後一片寧美,卻吹不動他牽在周思作身上的眼神。被撩起的半長發,可以看見內里白發叢生。能夠猜到他的疲憊。而更深處的焦慮也是旺得很。他高大而冷峻,不像是一個容易受傷的男人。事實上,他在偽裝徹底破滅的那一瞬早就神形俱毀,現在他的存在,是牽掛和不舍飄渺的組成。周思作朝他轉過來時,眼睛迷茫了一會。就好像在看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也許是他們之間太過遙遠,翻山越嶺,過河涉水,仍是沒有重逢的機會。直到男人來到他身邊,周思作的表情才慢慢染上一些冷漠的顏色。衛龍漢看著他的臉,眼神仿佛化作了一只無形的手,夾雜著一分又一分的貪婪撫摸在上面。這讓他不舒服地轉過了臉,望著天上漸漸亮起來的斑點。“思作,跟我走。”衛龍漢覺得兩人再這樣下去比天色還要沈沒。他已經受不了了。沒有人知道,看見浴缸里的尸體時,他害怕得就像發現自己死了。他已經有半年沒有發病了,以為好了,卻沒想到今天早晨得以重溫。孟藍光,被自己殺死了。他知道完了。藍幫也快完了。他突然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他殺了那麼多人都沒有為那些也許會糾纏自己的冤魂而痛不欲生。但是他一想到,這次根深蒂固的不可挽回,有可能告終他和愛人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