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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太磨人了,他難受,只想找發泄:“你說請我喝酒,其實第二天就走了,為什么還要騙我!”“沒有,沒有,我是真的想請你喝酒,我在那兒等了你兩天。”又是謊話。“騙子!騙子!騙子!”方唯信發潑似的拍他的手,搡他胸口,“你根本沒去過中國,你的中文都是和那些按摩女學的!說什么不稀罕女人,其實你連老婆都有了!”男人那么大塊頭,被瘦弱的方唯信打得抬不起頭:“我沒有,我跟你說過的,我不稀罕女人。”感情他是這個意思,他瞪著男人眼巴巴的眼睛,吼人:“放開我!”像貓吼獅子。“除非你讓我請你喝酒。”男人同他講條件。男人的力道太大,方唯信硬掙掙不脫,情急之下,他張嘴,給了男人一口。“啊!!!”可就這樣,他也沒舍得撒手。不僅不撒手,男人猛的用力,托著屁股,把方唯信扛到肩上了,不管方唯信怎么踢叫,連警察都喊上了,男人還是拍著他的屁股,把他往巷子深處里帶。“這,我老婆。”離人群足夠遠,男人放下他,伸手,指一臺停在路燈下彪悍的機車,對方唯信說,“可惜開不了,一百五十多公里,沒油了。”背光,方唯信的影子縮成一小團,印在男人健碩魁梧的身上,亟不可待往他懷里撲似的。“我知道你住Anantara,不知道你住幾號房,我知道你姓方,不知道你叫什么。我……我知道你不會真的來找我……”男人突然窘促,無措的,相當傻氣,拿腳尖在地上擰,“我那天……我跟著你了……酒店太嚴,我問不到,也上不去……只能等你……可是等不及……”眼睛濕漉漉,不是說說而已,這大塊頭,居然玩真的。“你干嘛……干嘛呀!”方唯信驚慌失措的,去躲他捏緊自己的手,頌恩的那種熱切的眼神,讓方唯信害怕,又讓他興起點想撒野的渴望。“我從曼谷開回來,取這個!”他攤開他的護照,急吼吼翻到一頁,非讓方唯信看,“你看,我真的到過中國,不是騙你的。”再壞的小子,要戀愛了,都和傻子一個樣,“我……”他急切地說,眼神有兩枚火炬在跳躍,在閃亮,“我想跟你喝酒,還想跟你回中國……旅游……”“那可不行。”方唯信拒絕。他想他懂男人的意思,可他做不到,他是一個中國人,隱逸,含蓄,委婉而低調的感情,才是他們骨子里流的血,最安全的歸宿。頌恩極靈的眼睛,失了魂一樣,黯淡:“我知道……我知道……我明白的……”他口不對心,極不甘愿,又無法不認命的垂頭喪氣,盯著面前的一簇光,忍著,不敢多瞧方唯信一眼。“你明白什么?”方唯信特兇狠,“我的護照丟了,至少有15天,我只能留在泰國了。”來拽他的揪在褲袋里的手,拉上就走,“芭提雅最好的酒吧在哪里?”嘴唇是彎的,斜斜,上翹。方唯信牽著一個身形足有他一倍的傻大個,走在芭提雅迷人的夜色中。“先說好了,你請客,不是最好的酒,我可不喝。”第三晚紗籠鄭朗&阿南(南昆·德:,是蜂蜜、蜜糖的意思/Tae,潮州話鄭姓的音譯,是泰國華僑后裔的新姓氏。)泰國的涼季,入夜溫度,27℃。鄭朗一身倒梯形的歐版西裝、一絲不茍的的斜紋領帶、收腰馬甲、手腕上六菱形的黑色瑪瑙袖扣,與周遭格格不入的裝扮,坐在小卡座里,聽他臨時聘請的原籍東北的翻譯,和幾個泰國人人五人六地嘮扯。一個小時前,他還穿著自帶的整潔浴袍,坐在酒店舒適恒溫的房間里,戴著他那副冷感的纖細銀色無框眼鏡,處理晚飯后收到的幾封郵件。一個小時后,他已經衣冠整齊地和人一起擠在一間混亂、鬧騰、人影婆娑的夜店,沒有苦橙和白茶令人放松的香味,只有煙味,低劣的香水味,和一些汗和脂粉的俗味。應酬就是這樣的,一些酒,幾個姑娘,沒完沒了的嬉嬉笑笑。光在眼角躥了一下,趕在女孩的手摸上自己的大腿根,鄭朗覆掌,摁停她。女孩長的很美,是那種無國界的漂亮,長長的頭發像海灣上迭起的一波浪,腿長腰細皮膚滑得好像上了粉,雞蛋里挑骨頭,硬要說,就是臉上的妝容有些重,手掌又實在太寬大。在泰國,最有面子的應酬,作陪的往往都是最美的女人,也是這個地方,最美的女人,叫做人妖。趕在眉頭抬起之前,鄭朗摁住她蠢蠢欲動的手,微笑罷頭。女孩其實對他很有興趣,但她懂行,知道鄭朗是今晚應酬的大人物,花俏的眼睛眨了眨,很識相的去和別人碰杯。“鄭……鄭總……”翻譯早喝高了,這會兒迷瞪眼,倒著,一股酒臭的往鄭朗面前栽,“我跟你說,就zhei(這)幫孫子酒量賊……賊次,你等著哈,看我幫你把這幫癟犢子全干倒,之后合同的事兒明天全就……就到位……”鄭朗伸手截他:“靠你了。”挺器重的,他拍了拍人肩膀,“招呼點,我出去抽根煙。”“鄭總,我……我辦事……你……你就……就把心擱肚子里吧……”走到門口,鄭朗回頭,翻譯早撲在剛才那個長波浪大腿上,嗷嗷待哺,又色相畢露地去叼女孩胸脯上放的一瓣橘。離開酒吧,鄭朗避著人,找到整條街上最僻靜的一條巷,在巷口,拆了一包煙。不是正經煙味,淡淡的,空氣里飄起一縷焦糖巧克力的甜味,鄭朗不愛抽煙,就像他不愛應酬,可需要的時候,他也抽,抽那種小牌,抽那種不像煙的煙。內啡肽一樣的白煙,為喧鬧長街加了一層朦朧的濾鏡,鄭朗用置身之外的眼睛,反而更容易捕捉到這座不夜之城的魅力。三十米開外,便利店口的垃圾箱前,也立著一個高個的女孩,支著胳膊夾煙的樣子很老練,很風情,她穿很短的小裙子,那種走一步就要曝光的長度,可她絲毫不在意,有人來,她就熱情的笑,人一走,她就涼涼地吸那根煙,吐長長圓圓的圈。她也是吧,鄭朗想,哪怕扮得再漂亮,聲音、骨架、手腳的大小假不了,這座城市太多裝在女兒身里的男人。相比精心修飾過的“她們”,正朗更喜歡簡單的人,比如說……眼睛在煙氣中移左,那個烤雞檔前,留著meimei頭的女孩子。鄭朗留意她有一會兒了,她的面容很干凈,算不得多漂亮,但是很清秀,眼睛大而明亮,一側的頭發乖巧地別在耳后,露出窄小的臉蛋。寬帶子繞過后頸,她在胸前捧了個打開的板子,賣那些月票似的泰國彩票,只要有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