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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擔了這在臺面上不可避免要與各部打交道的差事,其中難免會有借機為難,想看她笑話的人。 以趙蕎的出身,沒有人會輕易在明面上與她過不去,但官場上要刁難一個人有的是不露痕跡的辦法。 她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在接下來籌備的過程中,若無周全準備,定會遇到不少看不見摸不著的阻力。 好在她大本事沒有,小聰明可多。若肯束手就縛、坐等吃悶虧,那她就不是趙蕎了。 翌日,她主動登門拜訪執金吾慕隨,誠意十足地提出想請慕映琸為自己副手。 她的這個提議顯然很出乎慕隨意料。 當初趙蕎、夏儼與慕映琸三人可是同列候選的。 夏儼是自己本就無意此事而沒上心,可慕映琸卻是技遜一籌又敏銳不足,在鐘離瑛壽宴那日的火器比拼時根本沒意識到這是一次至關重要的選拔,以單純玩樂的心態錯失展示自身優勢的良機。 事后當慕映琸從慕隨口中得知真相后,懊悔得差點沒將腿給跺斷了。 如今趙蕎這個勝者主動找上門來,對當初的競爭者慕映琸發出共事邀請,慕隨一時竟不能判斷這姑娘是何用意。 “犬子當初與趙二姑娘同為候選,趙二姑娘就不怕提攜他這一把后,我慕家會借機運作,助他搶功?”慕隨問得很是犀利直白。 說到底,趙蕎文不成武不就,此事之后只能得封爵為賞,卻沒可能以此為籌碼入朝為官。 但慕映琸的情況與她就完全不同了。 慕映琸此前在執金吾名下北軍任小武卒,一則是為多些歷練,二則他尚欠缺一樁在朝中眾人面前風光亮相的實績。機遇沒到,便是勢大如慕家也不好強行拔擢助力。 若慕映琸參與此事,這就能成為他的一樁實績履歷。事成后慕家只需善加運作,慕映琸憑這份功做敲門磚即可順利開啟平步青云之路。 倘使慕家手段更絕一點,完全有能力在朝野輿論中將趙蕎的貢獻抹得輕描淡寫,讓她毫無還手之力地為慕映琸做嫁衣。 見對方沒有藏著掖著,趙蕎便也痛快:“您最開始沒有插手影響鐘離將軍在選拔上的判斷,也沒有提前向慕映琸透露絲毫訊息,這才給了我與他君子之爭的機會。既您事前沒這盤算,事后就更沒必要冒著自污名聲的風險算計我一個小輩。” 慕隨淡聲哼笑:“可慕映琸到底是我最小的兒子。萬一你誤判了我為人父母的私心呢?父母為子計深遠,什么事做不出來?” “尋常父母或許做得出來,可您是執金吾慕隨啊。”趙蕎彎彎雙眸里滿是慧黠與篤定。 “大周開國以來首任執金吾大人,負責鎬京內外兩城防務,手握金吾衛及北軍超五十萬之眾,實權在握又近在天子身側,卻能歷經武德、昭寧二帝,見證數次朝堂勢力洗牌卻未受半點波及,在朝堂格局數次大改之后依舊屹立不倒,這不是憑家世、氣運就能做到的。” 趙蕎笑瞇瞇地娓娓道來:“古往今來,躋身高位者能做到您這般地位長久穩固的并不多。曾經與您資歷、名望相當的不少人如今早已大廈傾頹,根源不在他們比您無能,是他們在功成名就后,忘了自己年少時慷慨奔赴國難所為何事,而您記得。” 慕隨與鐘離瑛根本就是同一種人。 傾盡畢生心血從外敵手中奪回故土河山,多年來不計個人得失與家族利益,盡忠職守護著大局,無非是為了等待見證一個年少時殷切期許的清明盛世。 “所以,您絕不會允許自己行差踏錯,更不會任由自己被舐犢之情沖昏頭腦,在背后使什么不入流的陰詭手段。您不會允許自己成為盛世大幕之上一片隨時可能被揮開的陰云。您會一生坦蕩,始終手執長明之火,讓后輩看清楚,前面有光。” 對慕隨這個年紀與資歷的人來說,后生小輩能夠理解自己的驕傲與抱負,這比什么都更能打動他們的心。 “你這潑皮小姑娘,竟生了張舌燦蓮花的嘴,”慕隨閉目掩去眼底浮起的淡淡水光,口中笑斥,“情真意切扣這么大個帽子在我頭上,明顯有備而來,將我算計得干干凈凈。誰教你的?” 老辣如慕隨,豈會看不透趙蕎提攜慕映琸的用意? 趙蕎那小潑皮性子以往得罪的人不少,這回怕朝中有人會暗中與她為難,便做起事前防范來。 可她兄長趙澈協理國政,身份敏感,不便過多插手她這小差事,于是她就要借慕映琸來討慕隨的人情,調動慕家的力量全程為她“保駕護航”。 “誒,被看穿了?”趙蕎笑著撓了撓額角,并無被戳破小心思的驚慌,“這還用誰教么?我可是鎬京城最好的說書人啊。” 慕隨穩下心緒,沒好氣地笑睨她:“敢算計我,膽氣倒是夠大!可你不能光占便宜不吃虧啊。” “我在您手上能討到多大便宜?來前都想好啦,反正我也是沒法子入朝為官的,陛下許我封爵就夠我美了。事成之后,你們也不必cao心盤算什么,臺面上那些功勞我會直接算在慕映琸頭上。慕家在為他造勢時如有需要,外頭的風聲我會幫著放。” 臺面上那些功勞與贊美,在趙蕎這里本來就沒多大用處。她主動提出在事成后將自己用不上的那部分功勞談資讓給慕映琸,這無疑是與慕家結盟的投名狀。 其實若無趙蕎這番提攜,有慕家一路護持,總能為慕映琸尋到合適的機會,最多就是晚個一兩年在朝中起勢亮相而已。 如今慕映琸平白得了趙蕎恩遇,將來即便他位極人臣,也不能忘了她今日將功勞拱手相讓的拔擢助力,什么事不得站在她那頭? 先以情動人,再以利誘之,將慕映琸、慕隨甚至整個慕家都綁定給她打下手,還得對她感激涕零,真是既夠膽又滑頭。 “嘿,你個小狐貍!以往大家可真是小瞧了你。這不還是你占著便宜么?”慕隨拊掌笑嘆,“可憐我兒,這輩子都要成任你差遣的跟班小弟了!”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小狐貍才長起來,竟就能算計得老狐貍心甘情愿入套了。 ***** 有了慕映琸做幫手,帶動整個慕家在背后處處幫著疏通人情,與各部的溝通十分順利,趙蕎都沒怎么親自出面,免去許多無謂的麻煩。 于是她就只管指揮著慕映琸跑腿,偶爾與他商量一下之后半年在雁鳴山的訓練規劃,順便部署歸音堂下半年的事務,倒是充實得很。 而賀淵也不閑,除內衛的日常事務外,還要忙著根據陳尋在大理寺受審的供述清理京中殘余刺客。 不知不覺,各有事忙的兩人已有數日未見。 七月初九,趙蕎接到來自夏儼的邀約。斟酌再三后,她派人答復對方,于次日中午在饌玉樓相見。 因早前就與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