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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儼駐足在船頭,面如暖玉,鳳眼含笑,身形頎長秀挺。 他的站姿并不十分挺拔,玉色銀線暗紋冰凌絲袍的寬袖大擺在河風(fēng)的吹拂下獵獵翻飛。 一派慵懶無拘的名士風(fēng)范。 緋色晴光沿著他周身描摹出華艷線條,河流在他腳下,山川在他身后,大美無言。 面對岸邊頻頻拋來的花果,夏儼爽朗笑開,彎腰撿起腳邊的花果,先做個陶醉嗅聞狀,繼而揚手又將它們拋回岸上人群中。 迎重要人士時“投花擲果”表示傾慕或敬意,這算民風(fēng)上的傳統(tǒng)場面。可從未見過有誰又將別人丟過去的花果再扔回人群的。 他這出人意料的回應(yīng)惹得小姑娘們嬌笑連連,熱情愈發(fā)高漲,一個個要躲不躲地亂成一鍋粥。 “哎喲喲,他怎么可以這么風(fēng)……雅,”沐青霓硬生生咽下那個“sao”字,極其捧場地按著心口做腿軟狀往趙蕎這邊靠,“阿蕎,快,扶著我些,我快喘不上氣了!” 其實她也就是跟著周圍人瞎起哄而已。她的夫婿段微生雖與夏儼齊名,到底是朝中大員,又出自京中名門,行事當(dāng)然偏于矜貴持重,輕易可不會像夏儼這般瞎胡鬧。 趙蕎也伸出手去握她手腕,樂不可支地配合道:“扶、扶不住,我也……” 兩個姑娘的指尖才虛虛碰到一處,沐青霓的手就被一只大掌握住手腕“截”走了。 “喘不上氣了?那我渡氣給你啊。”一道陰測測的笑音傳來。 沐青霓扭頭尷尬笑望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旁的段微生:“我……開玩笑的。” 段微生向趙蕎頷首致意后,皮笑rou不笑地對沐青霓道:“我沒開玩笑。” 語畢,毫不留情地將她拎出了人群。 面對沐青霓拼命揮手求救的模樣,趙蕎心中無比同情,卻又有些想笑。 ***** 船頭的夏儼終于sao夠了,施施然舉步下船來,在侍從隨扈的簇擁下穿過沸騰的人群,沿路還不忘自來熟地噙笑對小姑娘們頻頻叮嚀。 “承蒙厚愛。” “天熱,日頭咬人,大家早些回吧。” “當(dāng)心些,莫擠傷了。” 因有傳言說夏儼此次進京,會與號稱“廟堂雅音之首”的太樂令王舒斗琴,人群中便有人大膽向他問及此事。 他也不回避,大大方方笑答:“對,與王大人是有此約。具體日期及地點尚未定下。” “那,您覺得,您與王大人斗琴,贏面大嗎?”有人又問。 “在下應(yīng)王大人之約,可不是為了與他比個輸贏,”夏儼止步,關(guān)于面上笑意篤定到近乎張狂,“是為了讓王大人真正理解,何為‘廟堂雅音’。” 這樣的狂妄厥詞,也就夏儼敢說。若是換個人,此刻只怕已被恥笑的聲浪淹沒。 不遠處的趙蕎笑彎眉眼,喃聲嘀咕:“這sao包油膩的名士風(fēng)范哦,嘖嘖,也不怕將你那船浪翻了。” 但她并不覺夏儼是自大吹噓。 夏儼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一點,就是他凡事從不虛偽自謙。既他敢當(dāng)眾這樣說,就表示他一定能做到。 有人說他狂到癲癡,卻也有人說這便是所謂“恃才傲物”,反正絕不是世人想象中那種飽學(xué)多聞的謙謙君子,無論何時何地都時個又狂又浪、我行我素的做派。 周圍人都爭相往夏儼那頭擠去,趙蕎扭頭一看阮結(jié)香都已被人群沖散到五米開外去了,當(dāng)下不禁莞爾搖頭,慢慢往后退,給熱情洶涌的小姑娘們讓出一條能離夏儼更近些的路來。 她今日當(dāng)真就只是來看看,可沒想過要當(dāng)眾擠到夏儼跟前去說些什么、做些什么。 左右再過三日就是鐘離瑛大將軍壽辰,既小五兒說過夏儼也會前往柱國神武大將軍府賀壽,那到時總有機會見面,還沒這么多人圍著,聊幾句閑話的機會還是有的。 趙蕎艱難擠出人群,抬手對還在人縫里掙扎的阮結(jié)香指了指不遠處的大榕樹,唇角揚笑正欲開口,卻見阮結(jié)香臉色大變。 她心中不免一個激靈—— 左后人群中一位著桃紅衣裙的高挑女子正疾步?jīng)_向她,袖底有寒光閃現(xiàn)。 趙蕎本能地側(cè)身退了兩步,猛然想起前幾日趙昂的那番叮囑,周身遽然轉(zhuǎn)涼。 當(dāng)時趙昂說,那名神秘人如今還不到狗急跳墻的地步,應(yīng)當(dāng)不會在今日這樣的場合貿(mào)然生事,所以她今日也就大意了! 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她跌入了一個稍顯堅硬的懷抱,緊接著,她仿佛聽到“喀嚓”一聲響。 好像是……脖子被扭斷的聲音。 趙蕎僵身站在原處,震驚到幾乎聽不見周圍動靜,定定看著眼前的水紅浣花錦繡合歡花紋樣的衣襟,喉間滾了好幾滾,鼓起勇氣想要抬頭看。 頭頂卻被一只大掌按住。 “阿蕎,別看。求你了。” 趙蕎以舌尖舐了舐唇角,清了清嗓子:“逸、逸之哥哥,我也求你,讓我看看吧。” 此時此刻,她對身后那名似乎被扭斷脖子當(dāng)場斷氣的刺客沒有半點好奇。 對周圍人的反應(yīng)也毫不關(guān)心。 她就想無所不用其極地求一個機會,看看面前這個穿著水紅浣花錦繡合歡花衣裙的賀淵! 穿!女!裝!的!賀!淵! 誰說今日全場夏儼獨領(lǐng)風(fēng)sao?!這絕對是賀大人更sao一籌啊!! 第79章 在賀淵將趙蕎護在懷中,同時一招制敵擰斷了那名刺客的脖子后, 兩名同樣喬裝、隨他混在人群的內(nèi)衛(wèi)武卒已迅速上前托住刺客尸身, 不動聲色將其帶走。 先前趙蕎已退到人群最后, 前面那些人目光全聚焦在夏儼身上,一時竟似無人留意到背后這番動靜。 確認局面已被自己人控制,且絲毫未引起人群恐慌sao動, 按在趙蕎頭頂?shù)哪侵皇终瓶偹懵闪肆Φ馈?/br> 那淡涼沉嗓已轉(zhuǎn)為破罐子破摔般的平靜:“看可以, 別笑太大聲。” “嗯!”趙蕎重重應(yīng)聲, 咬住拼命上翹的唇角,慢慢抬起頭。 當(dāng)她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目光在瞧清眼前人那略微陌生的臉時,笑意因震撼而凝固,心窩處仿佛被什么東西狠狠一撞。 猝不及防地亂了心音。 竟然沒有想象中的古怪突兀。半點都沒有。 賀淵是武官,平日并不嬌生慣養(yǎng),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達到膚如凝脂的地步。但此刻他的臉膚光潔, 質(zhì)感瑩柔,顯是先細心絞過面,再以面脂敷過。 他身上那件水紅繡合歡繁花錦雖花色紋樣耀眼些, 卻是束腰大擺的干練武袍式樣,既方便行動又能稍稍掩飾身形。 端雅的單垂鬟燕尾髻,被薄薄粉黛恰如其分柔和的側(cè)臉線條,有清凌華彩的月眉星眸。 雖他身形高長頎碩,但因這般裝束并不刻意矯揉造作,一派雅潔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