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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隔的那距離擠擠都還能再躺一人。 兩人睡姿都還算安分,也或許是都繃著點拘謹沒睡太實,總之就這么井水不犯河水地睡到天光大亮。 賀淵先起身,沒多會兒就穿戴齊整地出去取水洗臉了。 直到聽見關門聲,始終面對著墻側躺的趙蕎才翻身瞪著床帳,紅著臉發出一聲自己都不明含義的輕嗤。 ***** 吃過早飯后,一行四人出去閑逛市集,打算看看有無可能問到進山小道。 松原郡其實不小,雖地處邊陲,轄下卻共有四城九縣,以郡府所在的這松原城為名。 若單只看郡府松原這一座城的民生氣象,雖不如臨近的原州那般繁華,卻也有幾分欣欣向榮的意思。 趙蕎緩步穿行在市集人潮中,沿途打量著街道兩旁那些小地攤,眉心慢慢蹙了起來。 賀淵以眼角余光察覺她的異狀,清了清嗓子,不太自在地開口:“怎么了?” 說話時目視前方。 趙蕎也清了清嗓子,同樣看著前方,半點沒有要與他目光相接的意思:“有點怪。這一路走過來,我至少看到七八個攤主是小孩子。” 大姓望族多由宗族尊長牽頭募資設立家塾,以供本家姓氏的幼童們開蒙。所以但凡出身大姓望族的孩子,哪怕家中清貧,小時都有機會讀上幾年書,多少識些字。 但若是無宗族蔭庇的人家,就很少有能力擔負孩子讀書了。 鑒于此,自昭寧元年起,圣諭便正式詔令各地官學新增蒙學館,由鎬京朝廷與地方各擔半數費用,供無家塾可入的寒門幼童資免束脩學資開蒙三年。 對家境貧寒又無宗族庇佑的人家來說,就算之后無力供孩子一路讀到書院進而考學、考官什么的,至少開蒙識得些字,孩子長大后的路總歸寬些,對全家來說都是好事。所以這項新政在各州府都很受百姓歡迎。 譬如前幾日在葉城的市集上,就沒怎么瞧見有小孩子獨自在擺攤做營生的。最多是年歲太小,大約家中也沒旁人幫忙照管,父母便帶著在攤子上玩。 “是松原人不知官學開設了免學資的蒙學館,還是松原官學的蒙學館壓根兒就沒開?”趙蕎嘀咕。 “據我所知,由朝廷負擔的那一半費用是如數劃撥到郡守黃維界手中了的。”賀淵眸底暗了暗。 后頭的韓靈遠遠覷見前頭一個賣草藥的小地攤,便越過二人上前去詢問攤主。 與草藥攤隔著三個攤位的,就是一個賣青菜的小男孩兒。約莫七八歲的樣子,膚色黝黑,眼睛亮亮的。 趙蕎在青菜攤子前蹲下,笑著與他搭起話來:“這菜是你家自己種的?可真水靈。” 小男孩兒很老練地擺出和氣生財的笑臉:“那是,我家每日都挑山泉水來澆的,精心著呢!” 就這么閑聊了幾句后,趙蕎好奇道:“你這年歲,怎不去讀書?官學的蒙學館又不要錢。” “大家都說,像我們這樣的人戶,去蒙學館沒用,反正將來家里也供不起繼續讀,還不早點幫家里做事實在些。” 聽這小孩兒話里的意思,松原的官學是開了蒙學館的。只是有人告訴大家“寒門學子讀書無用”。 趙蕎挑眉:“你這么小,又瘦,田地里的活也幫不了多少吧?” “所以我就幫著賣菜啊!”小男孩兒笑彎了眼,“再過兩年我高些,就可以跟著阿兄下地去了。等我滿了十五,我meimei就長起來了,那時我就跟阿姐一樣去投軍,現今在咱們北境戍邊軍做小卒,每月都能領十個銀角的餉銀呢!這樣家里日子就更好過。” 若非賀淵見勢不對,趕忙將趙蕎拎走,只怕她是要當場破口大罵了。 寒門子弟不讀書,路就更窄,渾渾噩噩也不易察覺外面的天地已是如何不同,不會有更大的志向與渴望,一代代沿襲上輩人的活法就行。 如此,世家豪強越發堅不可摧,邱敏貞也始終不缺易于掌控的兵源。 王八蛋黃維界!王八蛋邱敏貞! 最可惡的是,不好好同人講清楚讀書的好處就算了,還克扣士兵餉銀! 從去年開始,官軍序列武卒小兵的餉銀就提到每月十五個銀角了! ***** 一連五日下來,他們都沒有在市集上見到有賣“鳳羽草”的山民,也就找不到機會向誰打聽進崔巍山的小徑。 好在賀淵經過幾夜耐心觀察與試探,雖暫時還未找到布防圖,至少已掌握了黃維界與邱敏貞那兩座宅子的巡防情況,總算這幾日沒有白費。 十一日這夜,賀淵在子時之前就回來了。 就著半桶涼水簡單洗漱后,他除了外袍上榻去,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照慣例盡量讓右臂與床的外沿齊平。 這已是兩人同榻而眠的第五夜,雙方都已在別扭的氣氛中無言達成默契,白日里睡都不提這茬,入夜就……就這么著。 “趙大春。” 黑暗中,賀淵一反常態地打破了沉默。這讓本就沒睡著的趙蕎驚訝又疑惑。 “嗯?” “明日就是驚蟄了,那祭神盛會,你……” 總覺他似乎在猶豫什么,語氣也怪怪的。 雖一室黑燈瞎火,趙蕎還是努力睜大眼睛瞪著面前近在咫尺的墻壁:“來都來了,又恰好趕上,我自然是要去玩一趟的。到時人也多,或許就遇到合適的人可以打聽進山的事了。” 背后的賀淵沒有答話,氣氛一時古怪靜謐。 趙蕎有些不不自在地笑道:“你放心,我不會趁著此地風俗亂來。到時我的面具絕不會扣到你臉上,更不會強拉著你去鉆林子。” 若是平常,她說這樣的話,他必定會羞惱無措地咬牙切齒,斥一句“趙大春你個小流氓”之類的話。 但此刻他出乎意料的繼續沉默著。 趙蕎深吸一口氣,翻轉身來面對他,嚴肅輕詢:“你今夜回來得太早,莫非是在邱敏貞那里碰到什么麻煩了?” “沒有麻煩,很順利,”賀淵的聲音低低沉沉,“明日你只管好好玩,旁的事不必費心再打聽。” 趙蕎咂摸著他這話里的意思不太對勁,猛地瞪大了雙眼:“為什么?” “明日過后,你即刻啟程回京,”他緩聲輕道,“之前我讓柳楊將周邊幾城能用的內衛暗樁都召過來,按事先約定,他們明日就會進松原來與我匯合。進山的事,之后我安排他們去打探,用不上你了。” 趙蕎怔忪片刻后,嗓音急躁微顫:“當我不知你是什么樣的人?!故意把話說得像過河拆橋似的,以為這樣我會氣得不愿搭理你,就不會追著你問東問西?做你的春秋大夢!” 賀淵沒有回答,兀自閉上眼做沉睡狀。 趙蕎愈發不安,伸出手來隔著棉被一拳捶在他肩頭:“不要裝睡!你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