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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蕎也將說書班子的人托付給柳楊照應,并吩咐了小少年祁威在半個月后自行帶領說書班子啟程返京。 之后便只帶了阮結香,與賀淵、韓靈一道乘船前往松原郡。 船家是柳楊的人,船也只是一條私家小渡船,無旁的船客,四人在行船途中便一切方便,抓緊時間商量著抵達松原后的各種分工。 “已安排人盯著之前那個船家老大馮老九,以及那幾名半路帶著行李上船的人,驚蟄祭神時會跟著他們一道進松原,他們去見什么人、做什么事,自會被查清楚,這事咱們可以暫時放一放,”賀淵從容道,“我們到松原后,只需打聽有無進崔巍山的隱秘小徑?!?/br> 韓靈想了想:“不能直接向當地人打聽前哨營的動向?” 趙蕎白他一眼:“你是有多不想活?若前哨營真的出事,黃維界與邱敏貞對相關消息一定極其敏感。若他們得知有人在打聽前哨營的動向,那我們就半點余地都沒了,隨時可能被剁了沉江。” 而只是打探小徑的話,還可以推說是想進崔巍山搞些稀缺藥材,就算他們不信,至少也能拖一拖,爭取時間找機會全身而退。 “對,只是打聽進山小徑,即便他們聽到風聲有所懷疑,也最多先派人盯梢,同時設法打探我們身份,不會二話不說就動手。”賀淵補充道。 崔巍山戒嚴至今未接觸,說明松原那邊雖已有與鎬京朝廷撕破臉的決心,卻還沒做好萬全準備,所以才捂著某些秘密。 這種時候他們會格外謹慎,若非萬不得已,他們比誰都不愿節外生枝。 韓靈受教地“哦”了一聲,點點頭。 趙蕎越看他越不放心,忍不住道:“到了松原,你跟緊我,別輕易與旁人搭話?!?/br> “這么不放心我,干嘛不直接讓我留在葉城算了?!表n靈委屈嘀咕。 “因為‘尾巴’知道你是我們的隨行家醫,也瞧見你在葉城打聽過‘鳳羽草’。到了松原,我們就算因為打聽進山小道的事被注意了,也可以推你出來攪渾水啊?!?/br> 趙蕎笑得一臉“死道友不死貧道”的jian詐樣兒。 韓靈卻倏地振作了精神:“原來我還是有用的?” 眾人被他逗笑,連賀淵都笑哼出聲。 行船至夜,大家啃著干糧時,趙蕎忽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崔巍山那么大,就算打聽到小徑,也未必就恰好通往前哨營?。≌O,賀淵,你知道前哨營的防區和駐地在崔巍山哪個方位么?!” “不知道,”賀淵喝了一口水,云淡風輕道,“所以我打算找機會去邱敏貞府上偷看布防圖?!?/br> 韓靈聞言險些被干糧噎死??攘税肷魏蟛朋@駭道:“你是藝高人膽大還是不惜命?邱敏貞!北境戍邊軍主帥!手底下二十萬大軍呢!” 這回不待趙蕎與賀淵出聲,連阮結香都忍不住笑了:“韓太醫,您見過哪位將軍是把幾十萬大軍放自家府上的?” 韓靈其實不是蠢笨的人,只是平日無需關心醫術之外的事務,以往也沒親身參與過這種事,緊張得頭腦都不靈光了。 “別緊張,一旦動靜不對,你只管跟著我和結香腳底抹油就成?!壁w蕎也看出他是緊張之故,難得沒有嘲笑,反而好心出言安慰。 韓靈感激地笑笑,訕訕道:“我今日眼皮總跳,老是想起咱們啟程那日黃歷上寫著‘不宜出行’。” 說起這個,趙蕎笑了:“啟程那日中午在楓楊渡,你問我為什么不按原計劃等到元月十六才出京,還記得嗎?” 韓靈點頭:“你說尋常百姓為了避免十五之后船資漲價,就會提前啟程。還說另有個原因是‘江湖把戲,以防萬一’,但沒有細說是什么?!?/br> “因為陛下曾告訴我,之前暗中派往松原探查的幾撥人,似乎都是到地沒多久就被盯上了。我覺著,對手可能在京中有眼線或消息門路,”趙蕎左手托腮,右手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桌面,“我不擔朝職,又有個‘貪玩好耍不靠譜’的名聲,有時連自家人都覺我神出鬼沒,外人不會特意留心我的行蹤?!?/br> “而賀淵那頭不必擔心。他口風緊,又在休沐養傷中,他的行蹤不太引人注目??赡悴煌?。出京數月,不但要在太醫院點卯處留檔,與親朋好友也得提前有個交代吧?你看,京中知你會在元月十六出京的人其實不少。此次對外說法是你帶賀淵出外尋訪民間醫家圣手。那就算賀淵口風再緊也沒用,知道你幾時出城就等于知道他幾時出城?!?/br> 提前將水攪渾,就算有人懷疑他們的身份,在京中打探時就會得到“元月十四黃昏”和“元月十六大朝會當日”。 趙蕎以指尖輕叩桌面,笑得篤定:“韓大夫,若是你,你會覺哪個日期才是我們真正的出城日期?” “十六,因為有太醫院記檔!而且以我們三人的身份,按理絕不會在黃歷寫了‘不宜出行’時啟程,怎么也要與家人朋友過完十五再出遠門!”韓靈恍然大悟,激動地緊著嗓子輕嚷出聲,“所以就算他們收到京中消息,一問那個船家老大馮老九,確認我們幾個是十四那日上船的,就吃不準我們的身份了!” “對啦!黃歷上的‘不宜出行’,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層保護。若遇非常之時,或許可以避免我們暴露身份,”趙蕎沖他笑彎眉眼,“這下眼皮不跳了吧?” 韓靈沖她豎起一個敬服的大拇指。 賀淵眼底噙著笑意將杯中溫水一飲而盡,心中莫名升騰起與有榮焉的驕傲。他真的好像越來越明白,當初的自己,是為什么會心愛極了這姑娘。 當那杯溫水落入胃袋,他的舌底漸漸反上一股苦澀滋味。 那些眼睛,又在背后看著他了。 ***** 昭寧二年二月初五,午后,一行四人順利進入松原城,尋到一家客棧落腳。 松原不像原州那般規制健全,店家也沒有問要路引名牒核驗。 客棧掌柜是個圓臉中年人,笑呵呵道:“驚蟄日祭神盛會將近,連日來附近州府、郡縣許多閑人都往松原來湊熱鬧。您幾位是來得早,若晚兩日進城,只怕家家客棧都人滿為患了?!?/br> 話雖這么說,此時客棧也已不清閑,一派客似云來的架勢。幾名店小二忙得腳不沾地,掌柜便親自領他們四人往房間去。 掌柜的一家世世代代生長于此,聽出他們口音是外地來的,便熱情介紹著城中各種好去處。 趙蕎趁機打聽了城中的各種市集,又道:“先前來時在前頭兩個街口處瞧見一座好氣派的大宅,這一路再沒見哪家有那么大威風。想來該是郡守黃大人的官邸了?” “前頭兩個街口?雖不知您說的是哪一家,但黃大人的官邸可不在咱們這片,要往北面去才找得見,”掌柜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