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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的日光,現在卻感覺那樣的刺眼。木樨側臉看著他,微微笑了一下,眼眶突然紅了。終于等到這一天了。榮真揚起頭,眨了好幾下眼,想把眼淚收回去。他還有件事要做的。得到消息的百官都聚集到了皇宮正門,跪成了好幾排。巨大的車駕停在了跟前,跟隨在側的兩列士兵往前一站,把下車的空間隔了出來。梁國的侍者跪伏在地上,充當踩凳的角色。楚人都是第一次見這樣的情景,未免覺得有些殘忍。這時候,馬車的簾子被拉了開,一個身穿玄衣的英偉男子從里面走了出來。他微微瞇著眼,看著眼前,很不耐煩似的。這便是梁帝蕭祁了。楊槿卻不大在乎他,只往馬車里探頭。過了一會兒,那只枯瘦的手扒在馬車的車轅上,非常吃力地把整個人型露出來。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哭出來的。哀嚎聲連著一片,老臣們,百姓們,凡是還記著李桓這個曾經的皇帝的人全都哭了起來。他們的王,走的時候還是那樣意氣風發,歷經了怎樣的辛苦,才變成了現在這樣。這樣溫和的天氣里,李桓身上還穿著件披風。一開始他只有手在哆嗦,慢慢轉移到了全身。有兩個侍者一起扶著他,才勉強把他從車上扶了下來。李桓虛弱而迷茫地看著跪在眼前的人,他回來了,終于。“萬歲,”榮真喚了一聲。人群忽然開始了同樣的呼喊,排山倒海一樣的氣勢。原先躲起來的人也都偷偷跑了出來。李桓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淚一直順著臉頰往下落。蕭祁想上前抱住他,但還是強忍住了,這是李桓的時刻,他不該掠去他的光芒。他如同一個旁觀者一樣,靜靜地注視著向李桓朝拜的人群。梁軍中大多數人才終于發現了李桓的身份,不解地看著蕭祁。說好的是攻城掠地,怎么變成送人家的皇帝回國了?蕭祁一瞥他們,他們就都低下頭。蕭祁又一揮袖子,對著李桓說,“你先辦你的事情。”李桓看他一眼,點了下頭,又問,“禮部官員何在?”榮真瞥了一眼,禮部侍郎乖乖地走上前,“在。”“帶梁帝到別館休息。”李桓的聲音雖然虛弱,但是字字清晰,讓人不敢不從。禮部侍郎連忙引路,蕭祁回頭看了一眼李桓,有些放心不下,挑了下眉毛,葉侃帶著人留在了原地。李桓看著蕭祁走遠了,嘆了一口氣,低下頭,看了一會地面,“榮真,楊槿,你們陪著我。”榮真和楊槿站了起來,分別站在李桓的兩側,扶著他的手臂,三個人一同往宮里走。榮真已經把京中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原本以為太后怎么也會讓禁軍抵抗一陣,卻沒想到竟然這么輕易地就讓李桓進來了。蘇堂帶著兵部的人,繳了所有禁軍的武器,把他們按編制都送回了禁軍營中。熊群則負責起京中的一切行政調度,把與太后相干的勢力鏟除的干干凈凈。比如那位曾逼死女兒的禮部尚書江大人,現在已經吊死在了自己家的大匾下面。楊槿攥著李桓的手,悲從中來,眼淚落在李桓的手背上。“現在還要朕哄著你嗎?”李桓的聲音輕輕的,語氣卻和曾經一模一樣。楊槿更加支撐不住,肩膀一聳一聳的,強咬著嘴唇才沒哭出聲來。“你沒照顧好他啊,”李桓看向榮真,按了下榮真的小臂,“他怎么和木樨一樣愛哭了?”榮真低下頭。他們都沒辦法面對現在的李桓。他實在太憔悴,太虛弱了。就算他們不是大夫,也能清楚得從李桓的身上感受到那股絕望的氣息,也能明白李桓已經快油盡燈枯了。到底在他身上都發生了什么。李桓和他們明明一樣大,一舉一動卻如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楊槿首先在議政殿前停了下來,他看著坐在那龍椅上,高高在上,錦衣華服的女人,默默握緊了拳頭。第176章第一百七十五章太后看著他們三個人,周圍的侍婢都退了下去,李桓身后的守衛也不敢再近一步。李桓看著他和母親的距離。這之間橫亙著血緣和無法理清的仇恨。楊槿擔憂地看著李桓,李桓的身體狀況甚至還不如坐在上面的太后,他有些怕李桓過于激動而……“你為什么回來?”太后幽幽開口,她的語氣里并沒有走到最后了的慌亂。她想必也在頭腦里預演過這個情景了吧。在那些輾轉反側的夜里,她害死的一個個冤魂,都是這樣,穿著一身白衣,朝她索要那些命債。她一直認為成大事的人都會做這樣的噩夢。只是沒想到夢境真的會實實在在的出現。李桓停在門口,他的聲音雖然小,但回蕩在這大殿中也能震懾到對方,“母親不想我回來?”“不想的。”太后連這種時候都不想假裝。“兒子這輩子,仁未來得及施,孝怕是也沒做到。”“你不算是我的兒子。”太后平靜地看著李桓,“你不過是我用來交換貴妃之位的工具而已,我從未對你盡母親的責任,你也不必用人子的義務要求自己。”李桓強撐著,握著楊槿的手還是不斷顫抖。“皇上,我們走吧。”榮真在李桓的耳旁說,“你和她講這么多有什么用,就算是她照顧的孩子,李韞的命她也沒留下啊。”太后瞥了眼榮真,突然開口,“你是什么時候準備的?”榮真嘆了一口氣,“從一開始。”“你一開始就知道他沒死?”太后像看不見李桓在場似的,說話毫無避諱。“不知道,但一開始我就等著這一天,看著你的身邊孤立無援,看著你從權力巔峰落下來,看著你為自己的野心咽下苦果。”榮真也同樣咬著牙,他和李桓一樣眼含熱淚。從那件事到現在,八年,他們兩個人的人生被徹底改變,一路通向沒有邊際的黑暗之中。他們的自尊,驕傲被一次一次的喚醒,再被一次一次碾碎。如果一生都不曾見過美景,倒不至于為眼前的貧瘠而痛苦。可他們都曾經擁有最完美的人生啊。就在他們即將觸及理想的時候把他們從天空上拽了下來,踩進了骯臟沒有底的泥土里。榮真想到死在李桓帳前的榮家子弟,想到被連累的沈家一族,想到初回榮國府時面對的那一大片焦土,眼睛血紅,“這都是你應得的。”李桓痛苦地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