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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云淵的腳抬起,就在即將邁入深淵的前一瞬間,他忽然抬起頭來,上一刻眼中的茫然已消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他笑了起來,是少年得意的笑容,明朗而清澈。“找到你了。”與此同時,云淵手上拂塵的絲線驟然漫長延伸開來,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向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急沖過去。擊中云端上的目標之后,再繼續擴展開來,一道道絲線交織出一張密集的網,將整個天空切割得支離破碎。頓時天空有如破碎崩塌的鏡,碎片四散墜落。幻境——破!“若我是你,就不會做這垂死掙扎。”空氣中的冰寒氣息未減,然而四處已不再是牡山景觀。放眼望去,地勢平緩,盡是一望無際的蒼白雪原。——冰寒徹骨而又絕望極端的內心,這便是書妖的真正寫照。云淵心中了然,終知曉何以擇定了這毫無關聯的凡人,作為它新的主人。王者帝氣是一方面,然而這冷酷的本心,簡直就與當初寫就此書之人一模一樣。想及那個寫書人,云淵不由陷入深思:要說書妖的能力,就是能夠以夢為媒介,窺探他人內心,尋找放大出掩藏在心中最深處的魔障,進而控制這個人,即便此心魔連心的主人都尚未發覺。寫書人,對云淵來說,其實也不過是個過客般的人物。云淵還是人的時候,寫書人是妖。等云淵成妖之后,寫書人早已神形俱毀、魂飛魄散。不過幾面之緣而已,遠遠算不上熟識。因為那時候云淵不過一小小凡人。云淵印象深刻,當時自己必須要仰視著,才可以望見那個人。那人高高的站在牡山山巔之上,一身孤傲的絕代風骨,與背后的參天雪樹一樣,冰冷而高不可攀。而云淵對那人的感情也如同對著那株雪樹一樣,毫無交集,無愛無恨。直至尋桑的出現。云淵對寫書人原本沒有恨,敵意不過是日積月累慢慢堆砌而成的。其實那敵意還可以換成另外一個名字——是嫉妒。嫉妒那人可以得到尋桑深情的遙望。嫉妒那人即使死去千年,尋桑依舊還是對他念念不忘,不惜千辛萬苦跋山涉水尋找,以助其復活。然而自己,在尋桑心目中,又是個什么位置呢?那般內斂的性子,無論對一個人的感情是愛,是恨,或是無關緊要,俱是無法令人察覺的。就連尋桑愛著寫書人這件事,千年以來,也只有云淵一個人知道。不過云淵還知道一件事,一件足以令他欣慰的事。就是尋桑再怎么愛著一個人,也不會因愛變得卑微,進而失去本心。“他不屬于任何人,只屬于他自己。”望著前方的書妖,云淵笑道:“我注定得不到他,然而你比我悲哀的是,你分明已經得到了,卻依舊不自知。”拂塵絲線延伸著的另一頭,正纏繞著王惟弈的手臂。在剛剛的強力一擊之下,他右臂受了重傷,正鮮血淋漓的順著指尖滴著血,拂塵原本的雪白絲線已盡數被染至血紅。而王惟弈卻是出乎尋常的平靜,如同沒有了痛知一般。云淵知道,那是因為此是他的幻體而并非實體,所以即使是受了再重的傷,也沒有大礙,過不了多長時間便會自行痊愈。不過,此事葉修筠并不知曉。葉修筠盯著王惟弈受傷的手,十分緊張的樣子,甚至還要去解開纏繞著的血淋淋的絲線,解得太著急,指甲都劈裂開來,指尖滲出的血與王惟弈的血混在了一起。然而即便是那般費心,也依舊是徒勞。那是自然,蛾妖的堅韌蠶絲凡人無力撼動。云淵看著有些無語,心想真是個傻書生,無論你再怎么在意人家,終究也換不來對方的真情了,畢竟那是要害你的人啊。“……云淵,”知曉自己所作所為皆是徒勞之后,葉修筠嘆道,“他已經傷成這樣了,拜托你還是放開他吧。”“用不著你為我求情!”聽到葉修筠的話,原本一直平靜著的王惟弈忽然變得躁動起來,四周頓時寒風肆虐,隆隆風聲仿佛憤怒的咆哮,幾乎要將人吞噬一般。幻境的裂縫竟也開始慢慢補合起來,等不上多久,便會完全復原。看到此情形,云淵道:“迷夢幻境是你的領域。剛剛是我出其不意的攻擊,這才暫時壓制住了你。若是這幻境復原,我定不是你的對手。”然而云淵神情卻絲毫瞧不出焦慮,反而十分從容的繼續道:“只是可惜,你實體尚未自書中脫出,任憑你再強力量,也不過是依附在他人夢境之中,如同水中月一般,一碰即碎。幻境中的人拿你無可奈何,而外界掌控此書之人卻可輕易左右你的性命。”王惟弈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盯著他。“你要感謝尋桑,是他不愿殺你。”云淵對他說道,然后抬手收回了拂塵。幻境有如水波漣漪,人影消散,雪景霧化,一切回歸為最原始平和的黑甜夢鄉。葉修筠頓時感覺自己如同河川中漂泊著的浮木,無依無靠的在黑暗中隨波逐流。境中人們皆已消失,獨留下了他。就在他陷入一片無邊靜寂之中,心生恐懼之時,一只手自黑暗中伸出,牢牢握住了他的手腕。“這里。”葉修筠睜開眼睛,見一紫衣男子守在床邊。男子容貌甚為艷麗,膚色若蜜,眉心一點淚型朱砂鮮紅欲滴,若說是面如好女都不足以形容其萬一,然而神色表情頗為嚴肅冷峻,令人望而生畏。發覺他已恢復意識,男子冷漠的掃了他一眼,道:“終于醒過來了。”語氣中竟有一絲松了口氣的意思。葉修筠好奇:“你是何人?”紫衣男子沒有回答。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身形便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云淵清逸飄然的灰袍身影。云淵心情極好,笑道:“咦,醒了呢。你現在感覺如何?”葉修筠沒回答,反而焦急的問道:“惟弈呢,他如今狀況怎樣?”云淵無語,沒好氣地回道:“他沒事,潛伏在你的意識中,安全得很呢。”葉修筠盯著云淵手中的書,道:“那么,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