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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張準的氣勢鎮住了,破天荒叫了他“張老師”:“沒事吧,影不影響明天拍攝?”張準篤定地說沒關系,陳正森看了甄心一眼,這一眼被張準敏感地捕捉到,滿臉飛紅,陳正森讓他回車邊繼續站著,甄心不干了:“他可能受傷了,姓陳的,你有沒有人性!”張準的左腿是有點跛,陳正森看見了,還是攔著甄心不讓過去,他有治他的法子:“行啊甄老師,”他壓低聲音,帶上點笑意:“昨晚怎么人家了,為你命都不要了!”甄心馬上底氣不足了:“說什么呢你,沒有的事。”“也是,”陳正森顯得很遺憾:“我看腿腳挺利落的。”甄心立刻明白他指的什么,紅了臉,害臊地罵一句:“干,你惡不惡心!”沒多久,吳融的車到了,白色英菲尼迪,門是被從里邊踹開的,跳下來一個人,黑背心迷彩褲,干凈利索的寸頭,一副銀色太陽鏡,一路被工作人員圍著喊:“吳哥!”吳融,和張準一樣是練武的,可和張準不同,他出道就是男一,大大小小的戲幾十部,從沒演過配角,甄心老遠就聽他吊兒郎當地喊:“準兒!”他是北京人,單叫名字加一個兒化音,聽起來那么親,張準看見他,很不見外地擺了下手,軟軟叫了一聲:“師哥。”他倆其實是同年,張準比吳融還大幾個月,后來都當了演員,越混越熟,吳融比他早入行幾年,就逼著他叫師哥。甄心覺得自己的胃都要翻了,眼看著兩個人走到一處,親熱地抱了抱,吳融好像一眼就發現張準扭了腰,半開玩笑地掐了一把,他個子比張準猛一點,一只胳膊很自然地搭著他的肩,指著陳正森鼻子說:“導演,怎么的,欺負我師弟呀?”陳正森連忙擺手,一句一個“吳老師”,一群人半葷半素地寒暄了半天,吳融的胳膊就沒放下來過,張準抓著他攬著自己的手,大張著嘴巴跟著笑。甄心好像是第一次見到他。很快進入正題了,陳正森領著吳融看車,三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認真,甄心看著張準捂著傷腰上車,坐在方向盤后放倒座椅,接著吳融上去,趴在他身上,兩個人一對視就哈哈大笑,吳融甚至把腦袋埋在張準頸窩里,像一只搖尾巴的哈士奇,笑岔了氣。甄心成了局外人,他點燃一支煙,煙火青藍,仿佛燃燒的寂寞。晚上,吃過飯,甄心不自覺就往張準房間走,3705,他在門口站了一陣,按下門鈴。開門的是小鄧,光著膀子,看見甄心愣了一下,屋里傳出笑聲,甄心走進去,張準只穿一條四角短褲,臉朝下躺在床上,吳融是一樣打扮,光腿跨在他身上,大手摁著他的左腰。“哎呀,甄心,”吳融一抬頭,笑呵呵跳下床,滿是按摩油和藥酒的手朝他伸過來:“下午導演凈說戲了,也沒給介紹一下,第一次合作,多多關照哈。”甄心正猶豫要不要和他握,吳融很抱歉地抽回手:“媽的,有點油,下次下次。”他跳回床上,要接著給張準揉,張準則把短褲往腰上提了提,有些羞赧:“師哥,不揉了……”吳融看了眼表:“還差十五分鐘呢,快點快點!”他不由分說摁上去,每使一下力,張準都悶在床單里哼一聲,甄心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是什么樣,只聽見吳融聒噪地對他說:“我老婆特喜歡你,你有空給我簽個字兒唄!”第16章周六,約定好的,方熾還是在園區外等著,抽一支煙,九點整,左林林獨自出來了,花枝招展的,踩著輕盈的步伐。“高準呢?”他往她身后看。“他不舒服,”她笑得燦爛,越過他去拉車門:“我們走吧。”“他怎么了?”他拽住她的胳膊,力氣很大。“你管他干什么,”她連怒意也是美麗的,美得咄咄逼人:“你在乎的不是我么?”方熾顯得煩躁:“你已經有男朋友了!”“可以分手啊,”她口氣輕佻:“我可不想和神經病過一輩子。”方熾被她的用詞激怒了:“我說過,他沒有病,他只是……”“你到底要不要我,”她向他邁一步,幾乎擠進他懷里:“你不要,有的是人要!”“我們得回去,”方熾嘆一口氣:“不能把他一個人扔在家里。”左林林立刻換上一副柔弱的表情:“Charles,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她把額頭抵在他胸口,頭發飄散淡淡的柑橘香:“我要去歐洲巡演,明天出發,會走一個月,我只想和你好好過一天。”這樣的軟語哪個男人能拒絕呢,方熾沒有說話,她繼續打感情牌:“我年紀大了,跳不了幾年,我只想找個好歸宿,”她把自己整個朝他偎過去:“這樣有錯嗎?”方熾幾乎就要抱住她,但腦子里突然閃現高準的身體,他被自己緊緊抱著,在耳邊絕望地呢喃:“救救我……”方熾推開她,很堅定:“我們得回去。”高準的家和他的人一樣,很有品位,一進門就看見客廳墻壁上掛著一組朱塞佩·阿爾欽博托的,左林林不以為意地指著,說那是高準臨摹的,她見慣了藝術品,方熾卻頭一次目睹這樣的才華,那么瑰麗那么鮮活,令他移不開眼睛。確實像高準說的,他和左林林分房睡,他屋里只有一張小床,眼下他就窩在那上頭,縮在單薄的被子里。左林林把方熾領進屋就出去了,似乎吝惜對高準的任何關愛,方熾看矮窗旁放著一把三條腿的木椅子,順手拎過來,在床邊坐下。“高先生,”他打個招呼,看被子動了,把手輕輕放上去,感覺底下的人在發抖:“不讓我看看你嗎?”慢慢的,從床腳方向探出半張臉,頭發凌亂,兩眼紅得像兔子:“方醫生……”他很羞愧,不肯把鼻子以下露出來:“對不起……”方熾不知道他為什么道歉,這是典型的自我責難表現:“發生什么事了嗎?”“Justin……”他又說出那個名字了,方熾靜靜地聽,他說:“因為出差的事,昨天他來我辦公室,把能砸的都砸了……”“你受傷了嗎?”問出這句話時,方熾一下子想起大學一年級時的課本,上頭寫著:提問者的第一個問題往往是內心深處最關注的,高準搖頭,似乎放松了一點,從被子里伸出冰涼的右手,和半截郁金香色絲綢睡衣的袖口,他這是要方熾握住,于是方熾握了:“出差時發生了什么?”“出差我沒帶他,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