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
來,眼神冰涼,卻微笑道:“是自己老實交代,還是讓我親自來查?” 謝映棠小聲道:“我只是覺得宴會著實無趣……” 謝映舒冷笑一聲,拿手中馬鞭敲了敲桌面,“來人,拿杖子來,將紅杏金月二人縛于院中,各杖二十。” 門外的兩名侍女聞聲噗通跪下,一個勁地磕頭求饒,郎君帶來的下人將她們擒住,麻溜地捆上繩子,推到院中跪下。 謝映棠飛快地起身推開窗子,探頭從閣樓上往下看,見杖子已取來,小臉倏地蒼白下去,轉頭對謝映舒跺腳嚷道:“分明是我惹的事,阿兄為何總是打我身邊之人?不如打我好了!” 窗外風霜甚大,碎雪盤旋而入,兜頭澆上一層寒氣,吹得小姑娘青絲飛揚。 謝映舒眼底寒意更重。 謝秋盈見狀不妙,忙硬著頭皮起身去關窗,將風雪隔在外面,急道:“你是瘋了不成?你這身子如何吹得冷風!”一邊將謝映棠摁回床榻上坐著,一邊又對三郎緊張道:“堂兄,棠兒不是故意的。” 謝映棠卻執拗道:“阿兄罰我一人,是我昨日跑了出去,偶遇了幾位面生的公子,今日頻頻看向阿兄這邊,也是怕他們認出我來。” 她這么快便認了,謝秋盈心中一滯,只好無力地打圓場道:“棠兒meimei是無意的,原是追著那打碎了青花琉璃盞的貓兒,那盞是我阿耶送的,棠兒喜歡得很。” 謝映舒慢慢攏了攏袖子,冷眼看她們二人一人一語,隔了許久,外面杖責之聲漸漸響起,謝映棠臉色越發慘白,他等好了時機,才慢慢起身,取過一邊架上的描金牡丹夾雪帽的絳色披風,披到meimei身上,淡淡對身后人下令道:“停。” 謝映棠心底驀地一松,通身力氣一泄。 謝映舒給她系著披風系帶,手指修長而冰涼,聲音從她頭頂傳來,“你如今十三歲,年紀愈長,卻愈發怕我。” 她咬了咬下唇,小臉低了下去,發絲垂下幾縷,看不清神情。 紅燭火光噼啪一閃,謝三郎的臉色也漸漸晦暗下來。 他道:“你或許覺得我待你過于嚴厲,但是,身在謝族,你當有此領悟。再過兩年你若出閣,我便護不得你。” 她悚然一驚,沒由來得有些迷茫無措,抬頭惶然看著兄長,“阿兄……” 謝映舒系好了帶子,垂袖淡淡站在淺色帷幄邊,壓邊繡著碧色海天紋的云錦衣袍華貴無比,玉冠之下,容顏冷寂。 那被打了一半的婢女忍痛在紗門后跪下謝恩,謝映棠聽她們的聲音帶著一絲極力隱忍的顫抖,抬頭看了看兄長冰冷的臉色,心也如墜入茫茫谷底。 長到如今年歲,外界說她是謝族捧在掌心的明珠。 可她自視,不過爾爾。 不過是權勢世族驅使罷了。 當年長姊入宮為太子妃,如今榮登后位,因這滔天皇權威嚴,她與長姊那份親情也硬生生的隔開了。 將來,她或許也是重復的命運。 有什么用呢? 她是不知,阿兄所言“為她好”究竟是何意。 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 若振興世族為好,為什么不許她攪入那些世族漩渦? 若赤子之心為好,為什么偏又逼她涼薄處事? 是時外間隔扇門被輕輕叩響,一青衣護衛快步走入,低聲在謝映舒身邊耳語了幾句,謝映舒微微頷首,轉身正欲離去,忽然腳步一頓,冷淡道:“你的西廂記我還未找你算賬,如今正好一并清算清算。你既然自言甘心代下人受罰,那便將抄十遍。” 謝映棠遽然一驚,只得眼睜睜地看著這少年翩然而去,命人緊閉閣門。 “哪日抄完,哪日再出來罷。” 謝映棠被罰抄書,三郎卻無一絲要罰謝秋盈的意思,謝秋盈心知自己若回去了,定然也會被自己母親給訓斥一頓,所幸謝映舒不曾深究,不知謝映棠冒名頂替之事,只當謝秋盈只是縱容包庇。 冬日甚寒,下人為了防止閣樓里的翁主染上風寒,便將地上都鋪滿紅氈,角落里又置了暖盆,將門窗俱鎖死,只開最為偏僻的一扇紗窗透氣。謝映棠在案前抄書,暖意熏得人困乏,她便總不知不覺伏在桌上睡了,往常這個時候,紅杏總會勸她上榻歇息。 可這日,謝映棠醒來后揉揉眼睛,只見閣內空蕩蕩的,沒有紅杏,只有洇開了一片墨跡的宣紙。 她拿起銅鏡照臉,看到臉上也染了墨汁,只好去喚人打一盆水來洗臉。 外面只守著一人,聽聞是要水,忙裝了水進來伺候小娘子,待謝映棠洗完,那人便打算退下。 謝映棠道:“等等!” 那人停下,躬身道:“小娘子有何吩咐?” 謝映棠說:“紅杏和金月怎么樣了?” 那人低聲道:“奴才不知。” 謝映棠咬咬唇,說:“我想見阿兄。” “郎君有言,小娘子哪日抄完書,哪日便可見他。”那人躬身行了一禮,慢慢退了出去。 謝映棠聽見閣門上鎖的聲音,在原地愣愣站了一會兒,悶悶地縮回榻上,也不愿寫字,只環著膝蓋神游太虛去了。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謝映棠再次醒來時,便見窗外有什么在飛。 她走到窗前細看,才發覺是一只做工極為精巧的風箏,樓下的謝秋盈裹著紅白小襖,在雪地里牽著風箏線,對她不住地招手。 “棠兒!棠兒!” 謝映棠既驚且喜,雙眸涌起一波水亮明光,她咧嘴笑出聲來,露出一排白糯糯的細牙。 兩個小姑娘沒高興多久。 謝秋盈很快便被三郎沒收了風箏,趕了回去,隔了三日,她又帶了新的風箏來找謝映棠,底下人依舊將此事告知三郎,于是半日后,謝映棠正在寫字,便聽見推門聲,謝秋盈拖著包袱站在門口。 謝映棠眨了眨眼睛:“你怎么來了?” 謝秋盈耷拉著腦袋,“我也被關了,與你一道作伴。” 謝映棠想了想,身子往一邊挪了挪,笑道:“過來坐罷。” 謝秋盈展顏一笑。 兩個小姑娘在一起,總算不那么寂寞了。 可后來又被關了三日后,兩人都慢慢感受到深閨寂寞了,坐在一起唉聲嘆氣。 謝秋盈納悶道:“三堂兄為何獨獨對你這般嚴厲?” 謝映棠仰頭望天,“他就是與我過不去。” 謝秋盈沉默一會,又說:“要不……你還是去抄書吧?” 謝映棠也沉默了。 交齊十遍,已是兩日后。 拖拖拉拉被關了半月,謝映棠早早梳洗完畢,便點了數名侍女跟隨,徑直往謝映舒的書房去。 這日無雪,云后初陽半露,冰雪逐漸消融,露出一片青綠瓦片,高墻閣樓參差佇立,放眼望去,只覺置身春雪消寒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