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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刀鋒閃了寒光,但不是朝她,眉宇間那股狠戾散在空氣里,轉瞬化沒了。他有點恨她小小一顆心,非要裝那么多不相干的人。 “不僅燒了,還差點弄死了人。”低頭吻著她的耳垂,惡劣地問,“林小姐,你還認識蘇家人?” 他抬起頭看看她的反應,蘇傾沒有說話,稍微有些迷離,卻還是平靜包容的黑,沒有絲毫責怨。 葉芩總覺得她好像少了點什么,這會兒想明白了。她少的是對親近之人的防備和懼怕,尤其是對他,無論他做了什么,她都敢往他心口上偎。 這么想著,就覺得心里燃起一大片火,他翻身把她放回床上,蘇傾突然看著他說:“你可不要欺負我。” 他怔了一下,額頭上竟然緊張地沁出汗珠來:“怎么算欺負你?” 蘇傾說:“摸脖子后面。” “還有?” 蘇傾認真想了一下:“沒有了。” 他覺得有些好笑,食指故意在她柔軟的小腹上畫圈:“別的,都不算?” 蘇傾的睫羽輕輕一動:“不算。” 葉芩笑了一聲。他頭一次覺得,蘇傾這曼妙的身子里,竟藏著股剔透稚拙的憨。 他摸了摸她的臉,手掌下移,又玩起昨天的游戲,只是這次沒有留情,掌心的熱度,足以把奶油和糖霜都融掉。 蘇傾的兩叢睫毛抖著,心底油然而生的感覺極陌生,讓她害怕自己快要脫離掌控了,可她不知道怎么辦,只得忍著受著。她感到自己猶如撐篙行船,下了篙,船卻剎不住,水花直撲船頭。 葉芩驟然觸到了她的情動,片刻之間意動神搖。 好半天,他啞著嗓子說:“你這樣,讓我怎么辦?” 遲來一夜,天翻地覆。原來愛與痛是一起的,愛是這樣熱的,像洶涌波濤,狂風席卷,頃刻間就能沖昏頭腦的,所以痛就成為劃傷拇指的小樹枝,再也算不上痛了。 她不離身的圓環,讓她摘下來孤零零地擱在床頭,就在這一夜,里面的水藍色悄無聲息地,猶如沖出峽谷的水流,繞了個彎直激終點,又退潮般縮回來,凝固的藍色變硬變脆,成為圓環實心的一部分。 旻鎮的夏天,天亮得早,灰房子的玻璃窗,最不吝惜讓陽光進屋,薄薄一層窗簾遮不住。葉芩把手臂作枕,有些懶散地假寐,他的手摸過去,旁邊是空的,床單讓陽光曬得發燙。 蘇傾正跪在凳子上,趴在在妝臺前,壓著一雙雪白的足。絲綢睡裙壓了好多道褶兒,包裹著她纖細的腰。 他赤腳,貓兒一樣悄無聲息地走過去,看她搗鼓什么,卻見她微卷的發絲從前面垂下去,露出的脖子和肩膀上滿是痕跡。 他一時悔了,伸手輕輕蓋住那些痕跡,眼睛垂下來:“弄成這樣,你怎么不說?” 蘇傾讓他嚇了一跳,好半天才回話:“你怎么起了?” 葉芩把臉埋進她發間,嗅了一嗅:“那你怎么起了。” 蘇傾對著桌面,露出個赧然的笑。眼睛彎下,整齊的牙齒露出來,飽滿皎潔的月亮般的笑:“我睡不著。” 葉芩把眼低下去,桌上分了堆了好幾攤圓圓扁扁的小藥片,她細細的手指頭像撥弄算盤珠子一樣,一枚一枚仔細數過去:“我給你分好了,以后別忘記吃。” 葉芩想,原是治頭疼的藥。早年對抗余毒的是大藥丸,要掰成四份才咽得下去,味道苦極,后來換了小瓶子里的西藥,既沒味道,藥效又好。可是他總是忘記,或者是故意記不得,頭疼與他相伴相生,似乎扎進他的骨頭里,變成他的影子。 他這輩子無數的大小病痛,早就習以為常,可是蘇傾在他身邊這兩天,他好像從未患過頭痛似的,竟連這回事都忘了。 蘇傾還趴在妝臺上分藥片,他驀地想一段模糊的記憶。 在六姨太太房里,灰暗悶不透風的屋子,他抬起蓮藕似的胳膊牙牙學語,母親不理會他。他的手指把她的臉都戳了一個淺淺的窩,她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櫻桃順著他的喉管下去時,腫痛一片,他從凳子跌在地上,無數丫鬟環繞著他,可她們卻好像都在冷眼旁觀,相互笑著,從此以后他就懂了,家里的女人,是桌子椅子;外頭的女人,是豺狼虎豹。 可是蘇傾不一樣。原來他缺省的那些部分,都是有的,注定要讓一個蘇傾填上去。 他有點想煙了,垂下眼,在口袋里摸了片刻,這才想起火機已經送給蘇傾了。他無聲地笑了一下,用指頭把煙推回去,往凳子底下瞥了一眼,因為昨天火機掉在那里,她想撿,他不許。 早沒有了。清晨起來,蘇傾就把它撿起來,擦干凈,小心地藏到自己的寶貝匣子里去了。 旻鎮的夏天熱烈多情,樹干上無數知了,草叢中陣陣蟲鳴。無數蒼綠樹木如浪潮翻涌,劈開旻鎮的峽谷下水流奔涌,兩岸灌木里開出了星星點點的白花。擔扁擔的貨郎,抱著洗衣盆的婦女,依然沿著細細的條石橋來去匆匆。 有些女人認出了蘇傾,穿緞子旗袍的年輕小姐坐在湖邊,露出修長的手臂小腿,依稀還是那屏風仕女圖的眉眼,不過不敢確定。因為他們已經太久沒有見過來擔水洗衣服的蘇傾。 想走近看一看的時候,幾個背著槍的兵忽然從犄角旮旯鉆出來,客氣地攔住他們。 她們咂咂嘴,比不得,做了太太,真是飛上枝頭當鳳凰。卻不知道啞巴將軍喜歡她什么呢?竟然喜歡成這樣,兩個人什么時候搭上的都不知道。 懸瀑跌下水面,遠處的廣闊湖面如鑒,倒映出整片藍天白云。 那塊石頭上是夠兩個人坐的,以前他們也這樣并肩坐過。可是葉芩硬要她坐在膝上,手臂斜斜地制住她的腰,手上捏一本書,書脊就輕輕抵在她小腹上,讓她念來聽。 蘇傾臊得滿臉通紅,念的不太專注,時而拿腳尖踩地,悄悄撐一撐自己,生怕壓壞了他剛好的腿。 葉芩的眼尖得像什么一樣,明明沒看她,卻猜得透她想什么,膝蓋一抬,蘇傾又懸了空。她心里一慌,他的手臂已把她夾緊了,語氣有些不耐:“我還能把你摔了?” 他淺色的瞳孔陽光下透亮,光滑而干燥的質感。從前是密不透風的冰層,現在卻有些像這湖了,因為里面有了流動的波光,晃一下,又一下。 蘇傾不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