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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座,就聽厲遜高聲喊道:“外面的人是死的?還不快把他的飯端上來。”衍涼莫名的抖了一下,抬頭就看到昨天被他問路的那個伙計,戰戰兢兢的端上來一副餐具,并一只蓋著蓋子的砂鍋。還不等衍涼動手,竇茗就先起了身,將那砂鍋擺放到衍涼面前:“這可是我昨晚就吩咐廚房煲上的,你出去了多久,它就熬了多久,二哥可千萬別浪費了。”衍涼心中更覺不妙,可他被竇茗和厲遜一左一右夾著,再加上昨夜之事確實是他心虛。只好老老實實的打開了那砂鍋。苦澀之氣迎面撲來,那鍋淡黃色的清湯中,橫臥著一整只苦瓜,經過大半夜的熬煮,那苦瓜早已泛黃軟爛。如此還不算完,只見竇茗又接過了伙計遞來的大湯匙,幾下便將那苦瓜插開,而后再泄憤般狠狠壓碾了不知多少下,才將那鍋渾濁的苦瓜泥湯塞到了衍涼手中:“二哥趁熱快喝吧。”衍涼看著手中這又爛又苦的泥湯,實在下不了口,求救似的望向厲遜,厲遜卻只是貼心的為竇茗又添了一碗白米粥。感受到衍涼的目光,才瞥了他一眼:“快喝,別辜負了扁豆的心意。”“我,我不是故意要……我其實是想跟你們打聲招呼的,但是昨天都那么晚了,怕打擾到你們休息,所以才……”衍涼試探著把砂鍋放回到桌上,卻被竇茗狠狠一瞪,立刻又捧回了手上,口中還辯解著:“再說,這次也與之前不一樣,我只是出去看看,一定會回來的。”“二哥不用說了,我和大哥都體諒你的苦衷,所以才為你準備了早飯。”竇茗接過厲遜盛好的米粥,繼續道:“所以二哥不必多說了,快趁熱喝了吧。”衍涼苦著臉,鼓起勇氣舀了一勺塞到嘴里,那苦澀的味道差點讓他吐出來,可在竇茗與厲遜的目光中,他還是死命咽了下去。就在此時,房門被敲響了,厲遜說了一聲:“進。”便看到一個年紀大些的伙計推門走了進來,恭敬的向厲遜匯報著:“昨日得了老板的吩咐,底下的人連夜去打聽了,那乞老頭上月就往西去跑商了,至今還未回來。也未曾聽說他有什么家室,故而暫時打聽不到他的行蹤。”乞老頭就是厲遜所說的那個曾提到過九龍符的人,衍涼聽著那伙計匯報的話,更覺愧疚,厲遜一心為他連夜叫手下去打聽那人,而自己卻又獨身而去一夜未歸。雖說他是實在不想讓他們牽扯到這些事中來,可到底也是自己理虧,讓他們擔心了。感激與道歉的話多說無用,衍涼干脆端起那砂鍋,往嘴里猛灌了好幾口,苦味入喉直逼得他嗆咳起來。“行了。”厲遜被他那樣子逗笑了,搶下那砂鍋扔到一邊。竇茗也給他端來了正常的米粥:“說吧,你這次又去做什么了?”衍涼自然瞞過了蒼翎羽的事,只說是自己在城中看到了同門的蹤跡,到了仙者的舊驛館中找到了師父懷妤。“接下來,我要去云渡山莊一趟。”衍涼將那紅帖子摸出來,放到了桌上。竇茗低頭仔細讀了一遍那帖子上的內容,而后說道:“云渡山莊我倒是聽說過,就在連渭城附近。去年我跟大哥路過時,還進去做了樁生意,想不到那老莊主竟也是個修仙的人。”厲遜想了一會,說道:“如今離五月十五還早,我們可以先在這邊等著乞老頭的消息,順便準備好東西,等時候差不多了再啟程往連渭城那邊走。”衍涼喝了幾口白粥,把嘴里的苦味壓下去的些,但胃里還是有些難受。“我……我這次想一個人去。”盡管知道這樣可能有些傷人,但衍涼還是說出了口。“為什么?”果然這話剛說完,竇茗就急了:“咱們三個好不容易才又見面,那邊我們也熟悉,一起去不好嗎?”衍涼搖搖頭,摸了下竇茗的腦袋:“如果是尋常的出行,我當然想要咱們三個一起去……可是這次云渡山莊給修仙之人下了帖子,去的人必定魚龍混雜。你們兩個又都不曾接觸過這些東西,我怕到時候可能……”“可你若是一人前去,再出了事怎么辦?”竇茗顯然是聽不進去的,又轉頭示意厲遜跟著自己一塊勸他。“你真的要去?”厲遜注視著衍涼,語氣有些不自然。“是,我跟你說過原因的,”衍涼耐心的向他們解釋,并且保證:“這次我師父他們也會同去,就是真的出了事,也會彼此照應的,我也不算是孤身一人,放心吧。”竇茗還想再說什么,卻被厲遜擺手打斷了:“這樣總行吧,你這張嘴我們也實在信不過。到時候我和小扁豆陪著你一塊過去,親眼看到你與師門的人匯合后,我們再離開,到連渭城中等你。”衍涼知道自己當初死人般漂在海面上的情形一定嚇壞了他們兩個,既有手足之情,又有救命之恩,他當然不希望辜負了他們的用心:“好,我聽大哥的。”竇茗見他們兩個都說好了,自己雖然還不樂意,但也只能這樣了。于是三人又在蒲陽城中等了幾日,卻始終沒有乞老頭的消息,只好留這邊的伙計繼續打聽,三人向著連渭城趕去。因著臨近五月初五,竇茗便提議干脆在連渭城中過一回端陽節,也算體味一番當地的風土人情。厲遜向來都順著他,而衍涼一心記掛著要去尋九龍符,對其他的事興趣爾爾,卻又不愿掃竇茗的興,于是便干脆按著竇茗的想法在連渭城中暫住了下來。端陽節那日一早,三人便上了街,衍涼懷著心事怕自己跟著竇茗反而玩的不好,途中便與兩人分開了。自己漫無目的的在街道上晃了好一會,卻被榕樹下掛著各式五毒墜子的紅木軸吸引住了。他恍惚著仿佛看到那紅軸之下,五色的絲線所墜著的百十個五毒小物件中,閃過了那只執荼贈與他的小木蟾蜍。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再尋不到它的身影,如同千萬人中再看不到那人的模樣。“小伙子,你都在這看了一下午了,還沒挑到中意的嗎?”守著紅軸的老翁又送走了一批孩子,夕陽西沉,他也站累了,隨意坐到了衍涼身邊的地上。衍涼搖搖頭,視線依舊落在那轉動的紅木軸上:“已經挑到中意的了,只是又看不清它轉到哪里去了。”“找不到了,就再另挑一個嘛,我這里可多得是呢。”老翁說著,又抬高了手,轉動了一下那紅木軸:“來吧,來吧,隨意挑一個試試手氣。”衍涼看著他隨著紅木軸轉動的絲線,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轉而從地上拾起一根樹枝,拔出自己掛在腰間的小匕首,極為認真的雕刻了起來。他看著手上逐漸成型的木塊,想到的卻是那一年百郁林中,執荼雕刻木蟾時的面容。木屑自指間滑落,衍涼之前幾乎從未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