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也是這么個形象。

而如今這么多年過去，當(dāng)這個形象這么清晰地出現(xiàn)在眼前時，喬昊又覺得不真實了。

那人近在咫尺的氣息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你轉(zhuǎn)病房了？”喬昊聽見自己的聲音。

石冬冬站直了身體，臉上帶著笑容，“你去找我了？”

“正好碰到神經(jīng)科的同事，問了一下。”喬昊忙道。

石冬冬有些失望，“還以為你很關(guān)心我呢，”他嘆了口氣，又道，“我爸逼我換的，我住得舒服，他才會開心。”

“你爸對你挺好的……”喬昊正想這么說時，門外的走廊上忽然傳來一陣sao動的聲響。

有人在大喊醫(yī)生。

有人在跑動。

隱約還聽到了哭聲。

喬昊迅速彈了起來，他知道這是病房里的病人出了狀況。

“我出去看看，你在這里等我。”

丟下這么句話，喬昊奔出了辦公室。

那病人就在辦公室不遠處的病房，所以喬昊趕到時值班的醫(yī)生還沒過來。

病人正好是喬昊今天收進的，一個十七歲的男孩。

此時那男孩渾身繃直地躺在病床上喘，進氣少出氣多，整個臉已經(jīng)漲得青紫，扯住床單的兩只手上血管和青筋都爆了出來。

喬昊一進門，就被那孩子的母親拉住。

“醫(yī)生，你快救救我們小寧！他喘得快不行了！”

喬昊拍了一下她便奔到床前。他一把將男孩的衣領(lǐng)扯開，又迅速地扶他坐起。只是，那男孩還沒撐起身體便猛地一挺身，接著整個人便癱軟了下去。

喬昊大聲喊出了他的名字。

就在石冬冬進辦公室之前，他還在住院記錄上寫到的，當(dāng)時他還在想這人的名字挺好聽，叫“安寧”。

叫安寧的病人此時已經(jīng)休克，喬昊摸到他的胸口發(fā)現(xiàn)他連心跳也沒了。

“趕緊叫值班醫(yī)生搬急救設(shè)備！”喬昊朝身后趕來的護士喊了一聲，一邊右手拇指和中指熟練地在病人胸前跨了一個跨度，接著兩手十指交叉做起了心外按壓。

他做得十分用力，整個身體都隨著手上的動作震動著，然后，再俯身對著病人做人工呼吸，不帶任何猶豫地，對準(zhǔn)用手捏開的病人的口義無反顧地吹氣。兩個動作接替進行。

身旁原本哭泣的女人此刻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音。

她臉上的表情太復(fù)雜，充滿著悲傷和恐懼，又帶著希望和堅持。強忍住的淚水在她臉上變成了倔強的守望，恍然醒悟般，她的口中開始一遍遍叫起兒子的名字。

護士和值班醫(yī)生在最快的時間內(nèi)將急救儀器推到病床邊。

喬昊一直沒有停下，他的額前已經(jīng)沁出汗珠。

除了母親的呼喚，整個病房都變得安靜下來。

然后，心電監(jiān)護器里傳來了微弱但卻堅定的滴——滴——聲。

護士迅速將氧氣罩罩在了男孩的臉上，喬昊終于松了一口氣，疲憊地從床邊退了下去。一片安靜里，他甚至聽到自己的心跳。

然后，他看見病房門口，石冬冬正看著他。

第9章第9章

“剛才那男孩是不是心跳停止了？”走廊上，石冬冬問喬昊。

“嗯。”喬昊點頭，心有余悸。

“人的心臟最多可以停跳多久？”石冬冬怔怔問。

“四到六分鐘吧，不過也有更長時間的。”

“是不是救不回來，就死了？”石冬冬問了個不是問題的問題。

喬昊見他臉色蒼白，料定他剛剛應(yīng)該被嚇壞了。正常人看到那樣的情形都會被嚇壞。

“沒事了，不是被救回來嗎？總之，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就是了。”喬昊安慰石冬冬。

當(dāng)然，這話也是他的心聲。還是實習(xí)生時，他曾親眼看過他的帶教老師對一個病人做心肺復(fù)蘇做了半個多鐘頭，最后把那病人救回來了。

當(dāng)時老師就是這么對他說的。

石冬冬點了點頭，嘴角勉強彎了彎。

病房里有人走了出來，對喬昊道謝，是那男孩的母親。

喬昊忙對她說這是自己的職責(zé)，并安慰她男孩很頑強，不會有事。

那女人臉上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等女人回了病房，喬昊再看向石冬冬時，他的神情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不少。

“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了，辛苦的醫(yī)生，你也早點下班吧。”石冬冬微微笑著說。

“嗯，你好好休息。”喬昊用手扭了扭脖子，剛剛那一場下來體力消耗著實不小。

石冬冬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對喬昊說了句，“你救人的樣子很帥！”

喬昊愣了一下，隨即心里一片愉悅。

無論如何，這次石冬冬看見的穿白大褂的自己不再是被打的樣子了。

石冬冬走到電梯口，如期看到了等在那里的陳致。

見他走過來，陳致沒有動，而是等他自己按下電梯按鈕，才跟著走上前了幾步，電梯門開后，和石冬冬一起走了進去。

電梯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石冬冬靠著電梯墻壁，金屬的溫度讓他隔著病號服都感覺到?jīng)鲆狻ｊ愔虏徽f話，也不看他，但石冬冬知道，這人知道自己在看他。

一直都這么盡責(zé)，石冬冬在心里笑。

“那個時候，跟我爸告密的，是你吧？”石冬冬忽然開口。

陳致看向他，眼中目光有些驚訝，但并不躲閃。

“那可不是你的職責(zé)，不是嗎？”石冬冬又道。

“負責(zé)你的安全就是我的職責(zé)。”陳致挺直身體。

“霍延不會害我！”石冬冬大聲道。

陳致無可辯駁，于是他沉默。

一陣沉默里，電梯到了站，叮地響了一聲。

陳致照例用手按住了開門鍵，等石冬冬走出去。

石冬冬的步子有些不穩(wěn)，陳致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激動。

“幫我一個忙吧。”走出電梯的石冬冬對陳致說。

陳致站在原地，等石冬冬開口。果然那么久以前的事，他現(xiàn)在說出來，不是沒有原因。

等待的時間略長，石冬冬看著自己的腳尖，遲遲不說話。

陳致看出他臉色不好，那單薄的身體搖搖欲墜似的，令陳致?lián)乃乱幻霑瓜隆?/br>
“幫我去找他來。”石冬冬終于道。

陳致等他繼續(xù)說完。

“我去找過他，他不見我。所以，拜托你去……”石冬冬停了停，才抬起頭來，“就跟他說，我快死了。”

“這樣有意思嗎？”陳致問。

“有。”石冬冬笑著回答。

喬昊從醫(yī)院回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

他還是咬了咬牙，把病歷補完了才下的班。

領(lǐng)走時，他沒忘收拾一下辦公室，石冬冬寫字的那張紙他專門看了看。那人在紙上寫的是“迪克牛仔先生”，和“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