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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丹鳳臺的人一波又一波, 事情結束后, 只有他二人活著。 楚寧晰本想再與范翕聯手, 悄悄登上丹鳳臺, 她想辨認尸體,想為死去的人偷偷做個墓碑。 范翕卻搖了頭拒絕。丹鳳臺事已畢,他們不能再登丹鳳臺, 引他人察覺了。 因丹鳳臺全滅后的次日清晨,等在臺外的齊軍從熹微天光中辨認出丹鳳臺起了大火,齊軍整隊, 登丹鳳臺查看情況。而范翕和楚寧晰, 就躲在泊頭暗處,靜靜觀望。 楚寧晰有些茫然—— 都結束了。 所有人都死了。 她帶領的軍隊滅了, 泉安死了, 虞夫人死了, 周天子死了……她所有的仇恨,好像全失去了動力,失去了方向。她親眼看到那把火吞沒天露臺,親眼看到火光吞沒丹鳳臺。不會有人能在那樣的火中還能活下來。 從此后, 她再不必小心謹慎,既懼怕天子,又仇視天子。她再不必養精蓄銳,只為向天子報仇…… 而旁邊的范翕…… 楚寧晰側過頭,看向與自己一起站在桑樹下的年輕公子。經歷一夜變故,范翕衣裳被撕扯弄亂,被血污所染。他的發冠早丟了,只好用發帶半束了發。一半烏黑青絲掠肩垂下,幾綹濕發貼著額、貼著頰。他眼睛冰玉一樣盯著煙霧浩渺的方向,神情空茫茫的。 頭上像是懸著一把刀,那把刀已經掉下來一半,砸中了他。 他兀自撐著,長身修長挺立,但垂于身側的手卻輕微發抖;唇緊抿著,他臉頰的肌rou卻在顫抖。他拼命忍著自己的情緒,潮濕的發帶和長袍一起在風中飛揚,拂動牽連他的烏黑發絲。 范翕安靜站著,瘦削單薄,臉色白如冰霜。寬大的袍子裹著他的身體,如浪拍案。他看著狀態實在不好,好似隨時會倒。然而他長身玉立,脊骨里好似有一根韌筋撐著,讓他越是凄涼,越是逆反。 越是酸楚,越是強硬。 楚寧晰盯著范翕,她從未這么專注而認真地看過他。她總覺得自己和范翕是仇人,她不愿和范翕有太多牽連。但是丹鳳臺并肩作戰的情誼下來,她又好像多了解了范翕一些,發現他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討厭。 她尚有楚國在后,可是范翕身后,還有誰呢? 他失去了能護住公子們一切退路的父王,他最為敬愛的母親,最為忠誠能干的仆人……他近乎失去一切。 范翕回了頭,看向她。 從昨夜出事到今天,范翕終于開了口說話。他聲音沙啞,和往日清冽溫柔全然不同:“我們就此分手吧。你要小心些,齊國知道了天子死,便再不會有顧忌。齊軍已入楚國,齊軍兵力強,你若不想讓楚國淪為戰場,便還要與他們周旋。丹鳳臺出了事,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你活著,他們也會懷疑你。隨便你怎么編故事,但你不要告訴他們,說我在丹鳳臺過。” 范翕道:“消息沒有傳出去過,外面的人只知道父王在,當不知道我在。也好也好,就讓他們都這般認為吧。” 他身子晃了一下,轉過身,步伐空空的,向一個方向走去。 顯然是要和楚寧晰分開。 楚寧晰追上,握住他的手腕。她喃聲:“你去哪里?” 范翕聲音茫茫的:“玉兒去找過你就走了吧?我就知道,她不會乖乖聽我話,不會聽我說的,去找你保護她……我要去找玉兒,找我的兵馬,找太子……想辦法與他們匯合。” 他垂下纖長的睫,目光靜靜的。 因想起與人聯絡這種事,原本都是泉安在做……可是泉安已經不在了,他只能自己來。 楚寧晰咬住唇。 玉纖阿和她的約定,范翕沒有問,事已至此,他已經猜了出來。更多的話,他也已經不想說了。 楚寧晰輕聲:“要不,你先別離開,我讓人去找玉女來見你好不好?你這樣的狀態……一個人離開,遇上齊軍,我怕不安全。不若你留下來,楚國護你?” 她說出了原本自己以為自己絕對不會對范翕說的話。 她說了就咬舌頭,面容發紅,覺得羞恥。但話出了口,她又眼睛明亮地盯著范翕,希望他答應下來,留下來。她信心滿滿地想,自己是楚國公主,即便要和齊國周旋,但偷藏一個范翕,保護一個范翕,不在話下。 她有能力給范翕提供一個避風港的! 范翕搖了頭,他推開她的手,仍向前方走去。 楚寧晰愣一下,再次追上他:“范翕!范翕!范飛卿……要不,你我結義做兄妹吧!雖然你總是……雖然我……” 她別別扭扭的:“但是我們認識了這么久……結為兄妹,互相照拂,不是很好么?” 她從來沒有過兄長。她一直仇視范翕,可是心底深處隱隱約約的,她一直當范翕是哥哥,只是她不肯承認。之后她從大司馬那里知道了范翕不是她哥哥,又經過其他佐證知道周天子只是發瘋,范翕和她并無血緣關系。松口氣的時候,楚寧晰又會失落。 想天地浩浩,全族盡亡,她還是始終一人。 而若是和范翕結了兄妹…… 范翕停步,他回頭,俯眼看她。他凝視著她,輕聲:“我不愿與任何人結拜什么兄妹。楚寧晰,你不必因可憐我,就想照拂我,我沒那般脆弱。我不與你結兄妹,你能夠顧好你自己就不容易了……你看著吧,天下要變天了,才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我走了,別送我,也別找我。不要和我有任何關系。你不僅是一個人,你還是楚國唯一王女,你要顧念整個楚國。” “我不會與你結拜的。但你日后若向我求助……只要你開口,我會幫你的。” 他說完了這些,說得楚寧晰目中泛了紅。楚寧晰看他再次抬步,她不再追他了,只聲音帶一絲顫音問他:“你還好么?你還撐得住么?” 范翕淡漠道:“還好。” -- 他還好。 他撐得住。 他不滅了齊國,不滅了衛國,他哪里敢倒? 他們弄沒了丹鳳臺,害死了父王母親,殺死了泉安……他不折騰得他們全滅,他哪里敢倒?! 范翕目光冷漠,獨自離開楚國,一路北上。來的時候身邊尚有四五衛士跟著,回去的時候只有他一人。曾經少時他最厭自己父王臉上一個笑影都沒有,總是懨懨地看他……而今,他也笑不出來了。 他終是如母親擔憂的那樣,與他的父王越來越像。但是昔日母親在時他會壓抑。而今天大地闊,他再不想壓抑了。 他一步步向前走,身上常年束著他的鐵索鏈子一寸寸斷裂。溫柔恬靜的公子翕在他身體中死去,強勢陰狠的公子翕在他魂魄中睜開了眼,活動筋骨,復蘇出來。 -- 十月桑落。 范翕由南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