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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春卻由她的賠罪想到了三年前的事,想到了那正經不過的竇元芳……他破門而入的巨大聲響,他將林僑順摜在地下的咬牙神色,他望著自己那身衣裳皺眉的樣子……他的每一個動作似乎都如在昨日。若沒有他,就像她那日想過的,那主仆二人隨意一塊汗巾子就能將自己捂死,死了丟那破屋或是隨意丟池子水塘,就是挖個坑埋了也不會有人知曉……她有些后悔這僅有的幾次與竇元芳相處機會,自己都未曾正經謝過他。這般大恩,就是以身相許也不為過的……雖然她并未想過這種“離譜”的“報恩”形式。好似自己對他的態度還不太好,總是戲謔與回避居多,但他對自己委實是再正經不過的關懷了,那日山上的斗篷與帽子,以及進府前他的善意提醒,生辰那日天色擦黑了送來的雄獅犬……可能是心理年齡在作怪,雖然口稱“竇叔父”,但自己對這稱呼還是戲謔居多,總覺著少了對他該有的尊重與正視。正視她現在才十二歲,他委實是可以作她長輩的年紀了。“江小娘子,求求你了,救救我哥哥罷!”楊留芳的苦求將她思緒拉回了現實。望著她額頭的紅腫,江春|心內頗不是滋味,這樣子待會兒被人見了,還只當她對她做了甚呢。況且,她額頭都磕成這樣了,旁人若曉得她還是不幫她兄妹倆,只會以為是她鐵石心腸……她雖然無法原諒她將自己信息賣給旁人,害得她遭了那一場罪,但楊世賢是楊世賢。這三年來與自己朝夕相處的是楊世賢,并非她楊留芳,幫是肯定會幫的……這點是非她是能分清的。只是,心甘情愿出于同窗情誼的幫助,與被綁架著幫助……她心內有些不爽。她也不知可是自己多心了,總感覺這次楊留芳就是沖著她來的,似乎一進學館,就吃定了自己能幫她?或者是自己有法子幫她?她自己都沒有這種把握一定能幫得上忙……“你快些起來罷,莫哭了,你甚也不與我說清楚,我是幫不上忙的……”江春試探著道。“江小娘子莫這般說,你定是有法子能幫我哥哥的。”她倒是站起來了,只臉上還掛著淚水。“我亦只是個普通學生,既然你哥哥都與館長解釋過了,我哪還有這通天本事?”江春皺著眉,裝出一副“我也愛莫能助”的樣子來。“別,別,江小娘子,我哥哥還不定是如何與館長大人說呢……我這幾日問他,他也是閉緊了嘴一個字不漏……但小娘子你是定有本事的。”江春氣結,有些不耐她這種“求人”的態度,仿似她就是拿準了自己會幫忙,但若要她說個原因出來,她又一副故弄玄虛的樣子……不說拉倒!江春轉身欲走。“別,別,小娘子,你且去尋尋那日的貴客,那位貴客定是能幫上忙的!”楊留芳忙拉住了她。江春有些發懵,甚“那日貴客”?那楊留芳卻誤以為她不肯伸出援助之手,皺著眉道:“那日我本是去尋你的,倒是見著了有人救了你,正是那日胡家三老爺的貴客……”“既你都去尋我了,那為何非得等旁人出手,你就是出去路邊喊兩個人,亦是能救我的!若那日竇元……他來晚了一會兒,你可知會是怎樣的后果?”她不提還好,一提江春就有氣,當日“見死不救”,現又來“馬后炮”,說甚去尋過她!“既你這般見死不救,那我可是也能見死不救?你楊家家事哪有我置喙的余地?”江春聲音有些高。“江小娘子,是我楊留芳對你不住,我給你磕頭了。但我哥哥是無辜的,他十年寒窗苦讀,不該如此埋沒……求你了,你就去求求那日的貴客罷?!?/br>“那貴客既可令那日的主仆二人遭難,那他自是有法子幫我哥哥的……”那楊留芳又加了一句。江春卻是明白過來了,甚“令那主仆遭罪”,她知曉是竇元芳動的手腳?綁架她也就罷了,這是要逼著她去求竇元芳幫她哥哥?憑什么呀?江春冒火。她楊家的一團亂麻,憑什么要將竇元芳扯進來?一想到那正直、古板的竇元芳要被她牽扯進這旁人家事中,她就無端煩躁。況且,她是愿意幫楊世賢,但不代表她會原諒楊留芳,更不代表她要將竇元芳牽扯進來。江春怒極反笑:“我卻不知你說的甚話哩。莫說我不識得你說的甚貴客,就是識得,我一個鄉野村姑也是求不動人家哩。”那楊留芳好似有些難以置信:“我都已向你磕頭賠罪了,小娘子你可是覺著我賠罪還不夠?那你要我怎做,你且說罷,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愿意去的?!?/br>江春愈發不耐了,你那般對我見死不救,現卻自以為磕幾個頭就能令我原諒?憑什么你賠禮道歉旁人就一定得原諒你?你以為磕幾個頭就能萬事大吉?那每日在菩薩面前磕頭的多了去了,菩薩若要一一滿足他們心愿,那還不得分身乏術了?“若你還這般糾纏,我是愛莫能助的。”江春說完拂袖欲走。“小娘子且留步?!边@確是個男子嗓音,而且還是江春熟悉的。她不得已,轉過身來行了一禮:“竇夫子安好,學生無禮了?!?/br>原來是她二人找了個僻靜地方說話,正好躲在學舍不遠處的一株古松樹下,她們看不見旁人,旁人在別處卻是能見著她們的……也不知這竇夫子聽了多少去?楊留芳先是見他衣著錦繡,行止頗有些氣度,再見他面白無須,雙眉入鬢,雙目中似是含了些春水,雖已過弱冠之年,但卻仍有些少年人的清雅——倒是她未曾見過的好看。又見江春口稱“夫子”,對他態度亦是恭敬的,眼睛就亮了兩分。原來這是館里的夫子。“夫子安好,小女這廂有禮了。”那楊留芳慣是個會見機行事的。竇夫子只隨意瞧了她一眼,問道:“你二人方才可是在說甚事?小娘子家家的,有甚別扭解不開的?”江春正想說“無事,并未別扭”,那楊留芳卻是搶著將她哥哥楊世賢的事說了一遍。竇夫子聽完點點頭道:“怪道瞧著你有些眼熟哩,原是楊世賢的妹子……唉,世賢倒是個好學生,我這當夫子的聽聞此事,亦有些不是滋味哩……”那楊留芳卻是眼睛又亮了亮,急著道:“我哥哥也是被逼無奈了,家中繼祖母委實欺人太甚,哥哥才一心想著先考出個功名來,再好生孝敬祖父……哪曉得就著了這一遭,可憐我家中阿嬤快哭瞎了眼睛。”竇夫子頗為理解地點點頭。楊留芳愈發大了膽子,望著他英俊挺拔的身形,心內難免有些怦然,只記掛著哥哥的事,忍住悸動,抹了兩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