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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把爽朗大方的嗓音,令眾人不得不將眼神放在她面上來——那雙眼角微挑的大眼倒是與王氏頗有兩分相似,鼻子高挺,得了江老伯的真傳,嘴唇略微有些薄,顯得愈發能言善道。這個嬢嬢真是會挑著長,王氏老兩口的好基因全被她繼承完了的,怪不得,光看這外貌就是個厲害人物嘞。果然,江芝才“阿爹阿嬤”的喊了一聲,王氏就低頭抹起淚來,就是沉默如江老伯亦是嘆了口氣,略帶兩分激動地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先坐下吃飯吧。”江芝卻并未急著坐下,讓出半步來,將身后一年輕的白面男子露出來。那是個二十一二的男子,與竇元芳差不多年紀,穿著一身新做的紫檀色直裾衣裳,面皮軟白,未語含笑,看著倒似個軟和性子。果然,只見他望了一眼江芝,撩起衣裳角,“噗通”一聲就對著江家二老跪下去,眾人皆有點反應不過來,愣愣望著他。只江春覺著有些怪異,好好的來走親戚,卻這般大張旗鼓地說跪就跪,不太像感念兩老恩情,倒更似賠罪似的?好在二嬸一拍大腿站起身道:“妹婿這是作甚?你們趕了老遠的路,快些坐下用飯罷!”江老大幾兄弟忙去將他拉起來。那位姑父又看了一眼江芝,見她沒出聲,方才就著大舅哥的手站了起來,對著二老拱手道:“岳父岳母,請受小婿一拜。當日來去匆忙,還未好生在二老跟前盡孝哩……”江老伯嘆了口氣道:“莫說這些話了,你們能回來就好,也不知我們去的信你們是何時收著的?”原來是兩個月前,王氏就計劃著辦酒席的事,想到自家現在的日子也是村里頭等了,當年匆匆嫁出的女兒也不知過成什么樣了,倒想就著這由頭見見她,就使著江春寫了封信,按著江老伯記回來的地址投過去……其后也再未收到回信,本以為是石沉大海了,哪曉得他們硬是在正日子前一日趕到了。王氏自是欣喜異常的,只拉了獨姑娘上看下看,見她穿得一身好衣裳,女婿行事全憑她臉色,自是愈發欣慰的。同時,江芝也在打量著寬敞明亮的堂屋,道:“我們也是中元節前才收到信哩,我自己是個瞎子,只得請了隔壁書生幫著瞧過才曉得哩。卻想著再回信已來不及了,就隨意打發了兩樣東西出門了。喏,這是你女婿硬要拿來的料子,我想著過幾個月正好天冷了,好做衣裳。”蔣姑父忙遞過兩大個脹鼓鼓的包袱來。“阿嬤,家中蓋新房了?這可好過哩。”說完又對著三對兄嫂招呼問好,道“三位嫂子倒是風采依舊,還愈發年輕了。”說完又轉過來看看幾個小的,江春領著江夏與文哥兒上前招呼,喊過“嬢嬢”“姑父”,倒是惹得江芝多看了她幾眼。笑著道:“這就是春丫頭了罷?我出門前還沒灶臺高哩,現都長成小娘子啦,險些認不出來哩,這人才可是真長得好,我老江家三輩人里就她頭一份哩。那家信就是你寫的罷?可真是個了不起的小娘子哩。”又轉過來對著高氏道:“大嫂子真是會養,幾個娃兒俱是聰明能干的,唉,你們倆就是雙胞胎武哥兒和斌哥兒了罷?”說著就過去一邊摸一個小腦袋。武哥兒是個文靜的,與他名字正好反了來,這位嬢嬢要抱也就呆呆地任她抱了。斌哥兒卻是個有主意的,她要摸頭可以,要抱卻是自己掙脫開了,惹得江芝又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眾人自是大笑著熱鬧開來。江老大幾兄弟忙拉了妹婿蔣小二來吃酒,幾個媳婦則下灶房里又整治了幾碗下酒菜來,眾人招呼著,大人娃娃,不分男女地坐一桌吃起來。這種時候王氏倒不會像別的婆婆一樣故意立規矩為難媳婦,只使著江春三個稍微大些的姊妹端茶倒水盛飯的,媳婦們都安坐著吃喝。桌上自然少不了江芝的妙語連珠:“咱們威楚的涼瓜這幾日正是鮮嫩爽口,東昌那邊的卻已是老了,吃著有些柴……不過料理得也沒阿嬤這般精心,我去到那邊啊就是想吃阿嬤種的涼瓜。”王氏笑著嗔怒道:“你個丫頭亂說話哄我老婆子呢,哪個不曉得東昌繁華熱鬧,那邊涼瓜會真是柴的?”江芝笑著打趣道:“阿嬤你莫不信,不信你可以問你女婿的。”說著用手指著蔣小二。那蔣小二忙道:“岳母,我家娘子未哄您老人家開心哩,是真沒您這邊的好吃,還是您料理得好,就是我阿嬤他們也夸贊娘子樣樣拿手哩,還得感謝岳母大人為我教養了個好娘子哩……”說著又站起鞠了一躬。江春眼里閃著興味的光芒:嗯,這嬢嬢姑父真是一家人吶,嘴巴也忒甜!只不過配合太默契了就有些臉譜化了,尤其是這姑父,說跪就跪,江芝說甚就是甚的,似乎就是個江芝手里的提線木偶似的,這倒是有點用力過猛了……況且觀姑父這面白體瘦的樣子,想象不出來以前還當過威楚府府衛……沒一會,幾人就聊到了姑父營生來,本王氏見這女婿聽是聽姑娘的話了,只是太聽話了她又擔心他拿不起男人架子來,待聽聞他現今跟著京里來的甚侯爺甚世子部下做事的,又覺著欣慰起來——雖未有甚科舉功名,但跟著貴人行走總是有兩分保障的。當然,以她們的見識,也想不到萬一哪日這貴人倒臺了,這些猴子猴孫又該去拜哪座山頭了。江芝說過自家近況,又問起家里諸事,待聽聞現家中每月都能從山里撿些白果金櫻子的藥材賣了,有些穩定的進項,又有牛車載貨拉人的也算是固定營生了,聽說家中還又添了十畝水田,自是愈發感慨了,道江家果是時來運轉了。眼見著娘家日子好過,她自是欣慰的,自己當年未嫁時家里是窮得吃不上頓rou的,現今……這今非昔比了,卻又與自個兒沒甚干系了,難免有些不是滋味。好在她此次回來的目的可不是感慨這些的,只將這滋味用飯食壓下不提了。待晚食后,天也漸漸黑了,眾人收拾干凈了堂屋,姑父蔣小二留下與幾個舅子圍坐一處聊起閑來,江芝則拉著親娘回了房間,估摸著少不了要說一夜體己話的。堂屋左首第一間是二老的房間,母女兩個面對面坐了,王氏掃了江芝肚子一眼,忍不住道:“你這肚子……”她有些拿不準,自進門至今也未說起這三年到底可有生養,不提她又憋不住,桌上就掃了她肚子好幾次了,提這話吧,又怕惹了姑娘不樂意。果然,她不提還好,一提這話頭,江芝臉一下就白了,低著頭咬緊了下唇,雖未掉淚,但作親娘的,姑娘皺下眉她都曉得意思,一看這樣子,就覺著不對勁。急忙問道:“這到底是怎回事?你倒是跟阿嬤說說啊!”江芝只打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