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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家戶戶團圓吃飯的點兒,面對這靜靜流淌的河,躲無可躲,不免想起早年夭折的大孩。 當年他才四歲。 正是牙牙學語的年歲, 一聲爹媽喚得奶聲奶氣…… 她不敢想下去了, 又忍不住想下去。 要是大兒子還活著,今年該有二十二, 當是成家立業的年紀, 說不準生個娃娃讓她當奶奶…… 絞心疼痛驟然在胸腔內翻滾, 悔恨快把她五臟六腑撕碎。她彎下腰, 抓著衣物艱難喘氣。 “mama。” 女兒的聲音落在背后, 灰暗的回憶戛然中斷。林雪春急忙吸鼻子, 拿衣袖擦干凈面龐。 “不好好吃飯,跟在我屁股后頭做什么?”她拿出一貫沒心沒肺的腔調道:“我可沒有好玩意兒藏著給你吃!” 阿汀輕步上前,也在臺階上坐下。 “擠死了。” “別想給你爸說好話, 小心我連你一塊兒罵。” 林雪春滿口抱怨,往旁邊挪了半個屁股。 “就來看看你。” 阿汀說話軟糯,眉眼沉靜。 她實在是個靜悄悄的小姑娘,不頂嘴也不惹人心煩。炎炎夏日里人人浮躁,只有她是渾身清涼的,照常全心全意的干活,不緊不慢的吐字。 “有什么好看的?” 猶如一盆柔柔的水澆滅心頭的火,林雪春也不那么快嘴快舌,“我在這兒坐的好好的,非要你來湊熱鬧。” 說完這句便牢牢合上嘴巴,像河蚌。 阿汀抱著膝蓋,下巴埋在手臂里。腳尖有一下沒一下的點點水,圈層漣漪泛出去,河中的魚探頭吐泡泡。 靜謐持續良久,蛙聲漸響,身旁傳來輕微的啜泣聲。 消沉的感覺悄悄蔓延開。 “你爸全名叫得上來不?” 林雪春問得突然,嗓音帶著稍稍的啞。 “宋于秋。”她自問自答,一字一字咬著說:“別人家不要的小孩,秋天里扔的。” 阿汀偏頭看她,一雙眼眸在夜色中疑惑。 “你爸不是你爺奶親生的,這事只有他們娘倆知道。” 林雪春往后靠,兩條手臂撐住身子,看著遙遠的蒼穹緩緩道來:“你奶年輕時候嫁過兩回,頭一個不出半年瘋了,后一個原先半傻,過三年全傻,徹底不認人了。” “你奶收拾家當回娘家那日,半路想起有東西落下。折回來拿的當兒,聽著門口小孩子沒勁兒的哭聲,走出去一瞧,竟是放在布籃子里頭的滿月小子。生得又黑又瘦,臉皺巴巴像只猴子。” 那年頭人人日子不好過,養不起的孩子拿出去賣拿出去送,都是尋常事。 把小孩擦洗干凈,胳膊小腿瞧一瞧,宋老太太心里有數了:這小子打娘胎里挨餓,落在世上肯定沒奶水喝。他長得太不好了,指不定身上帶毛病。 小孩買賣是生意,送來拿去也是你情我愿的小生意。這小孩‘品相’不好,送不出去,更別提賣。難怪做娘的狠心,在這深秋快入冬的時節,把他活生生丟在傻子家門口。真不怕傻子發病,把他給摔死砸死。 總歸是個苦命兒。 老太太大約心血來潮,覺著苦命娃娃與苦命女人很合適做母子。她沒去多想孤兒寡女討生活的難處,因此直接把孩子抱回家,當做親子生養。 這事天知地知,如今只剩下宋建黨夫妻倆,與宋于秋夫妻倆知曉。 “這些年你奶沒往外說過,宋菇不知情,連你哥都不知道這碼子事。”林雪春失神道:“他倒是知道家里另一樁事……” 宋于秋上小學一年級時,宋建黨入贅宋家,次年得宋柏,后年得宋菇。 算上常年臥床不能勞作的老人,這一大家子七口人,全靠承上啟下的小兩口苦苦支撐。宋家的發家史前頭,有過長長一段不容易,要不是宋建黨有本事,三個娃娃不知能剩下幾個。 小時候全村子以為宋建黨做‘繼父’,宋于秋也這樣以為。直到初中畢業,宋于秋與宋柏一場打鬧,占理的宋于秋被罰挨餓。 那天夜里,宋建黨告訴他,他只是‘養父’而已。 于是那天夜里,宋于秋像毛頭小子驟然成長為頂天立地的男人,開始慎重考慮自己的出路。 他干活利索,書念得不怎樣,很難厚著臉皮,要養父母供他繼續念書。年紀輕輕不愿就此留在農村里,他思來想去,決定出去闖一闖。 安撫過淚眼連連的老太太,帶走伶仃的行囊,十五歲的宋于秋走出村子。他那時生著孤兒的腳,不怕苦累。日以繼夜的走呀走呀,走過尚未發繼的縣城,途徑AB城。 干過無數生計,賣過力氣賣過時辰,他四處流浪,幾度徘徊在生死口。 六十年代初,宋于秋誤打誤撞參與進街頭火拼,腦瓜破個口,又誤打誤撞混進‘兄弟幫派’里。自此過上幾年無法無天的日子。 腰包漸漸滿了,他覺著是時候報答養育之恩了。便趁著‘兄弟們’呼呼大睡時,不打招呼溜了出去。 C城離故鄉很遠,停停走走又是半年,回到日暮村時,長達十年的大浩劫已然開始。宋玉秋僥幸躲過惡勢力的批判大會,不知道兄弟們大多生不如死。 他還遇上林雪春,在六十年代末成了家。小兩口對土地農活沒有絲毫留戀,婚后立即搬到北通討生活。 “別看你爸現在半死不活,以前膽大的不得了。” 林雪春笑了一下,壓低聲音說:“大概六九年的時候,不知道他打哪里搭來的線,偷干投機倒把的事。這是大罪名,萬一被扣進牢里,得砸鍋賣鐵去贖。” “我看隔壁家好幾個被抓,其他人都收手了,就他牛氣,覺著自個兒有能耐,神仙抓不住。” 也的確沒抓住。 宋于秋的小心思全藏在皮rou下,轉得飛快。一雙手腳仿佛能飛檐走壁,管你天羅地網鋪蓋下來,他自有辦法脫身。 錢賺到手了,家里頭日子越來越好過,他身上的‘兄弟義氣’去而復返。 湊巧林雪春也是很有‘姐妹義氣’的女人。兩口子一拍即合,平日有點兒‘打抱不平廣施恩情’的做派,自然結交到一大群朋友。 上三流下三流的都有,常常湊到家里填口肚子。 他們做夢都沒想過,真正釀成大禍的并非投機倒把,正是這股子苦難磨不平的‘義氣’。 七一年。 林雪春清晰記得,那事出在七一年冬末里,隔壁鄰居來家里做客。瞧他愁眉苦臉的掛相,宋于秋便順口問一句:你有什么煩心事? 鄰居立即倒苦水:還不是街尾的章木匠,媳婦兒帶著娃娃跑了,丟下他一天到晚抱著酒瓶子過日子。前兩天倒在我家院子里,身上連吃飯的錢都沒有。 我兒子兒媳不是剛蓋新房么? 看他可憐,我給他十塊錢,讓他把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