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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孟楨抬目四望,注意到右手方向的路旁有個小破廟,心里盤算了一番后就抬步朝那邊走過去,預(yù)備在破廟暫歇一晚。 夜半的時候,山里淅淅瀝瀝下起了大雨,甚至還打起了雷。小破廟的屋頂爛了幾個洞,滴滴答答漏著雨。身下的稻草很快被打濕,孟楨翻身坐起,心煩氣躁地朝廟門外望去。 廟門外一片漆黑。 沒法子睡覺,孟楨便站起身來走動,活動了一番筋骨后睡意便散了許多。他從地上抄起一根木棍,蹲下身,在地上劃拉,規(guī)劃起接下來的行程。 過了青城,換水路,只消半天的功夫就能到江南的金陵城。 孟楨邊點頭,邊繼續(xù)在地上畫了一個圓,思緒還未展開,便聽到廟門處傳來突兀的重物落地聲,相伴著響起的還有鐵器落地的叮當(dāng)聲。 想起先前在茶寮聽到的傳聞,這普山里多山匪出沒,孟楨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他放輕動作,挪到破舊神像的后面,把手里的包袱塞進內(nèi)空的佛像肚子里,之后他滿心警惕地豎起耳朵去聽廟門外的動靜。 外面一陣靜悄悄的。 孟楨松了口氣,只當(dāng)自己是聽岔了。 從佛像后面轉(zhuǎn)出來,孟楨不放心,移步到廟門口,抬目向外面望去。 破廟外,大雨瓢潑,淅淅瀝瀝的雨幕加上夜色深沉,十步外幾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孟楨極目而視,確認(rèn)沒有什么異樣后,才收回視線準(zhǔn)備轉(zhuǎn)身。 突然,一道驚雷劈下,在一剎的亮光出現(xiàn)之際,孟楨注意到腳邊門檻上倚著的一柄銀光锃亮的彎刀。聯(lián)想到之前那聲異響,孟楨稍稍偏移了視線,發(fā)現(xiàn)在彎刀不到半步遠(yuǎn)的地上,黑乎乎一團,竟仿佛躺著一個人。 孟楨往后退了兩步。 荒山野嶺,持刀負(fù)傷,難道真的是這山中的盜匪? 一股涼意爬上脊背,孟楨迅速轉(zhuǎn)身,然而走了沒幾步還是折返回來,把暈厥在廟門口的人拖進了破廟里面,之后還不忘拿上那柄彎刀。 人昏迷不醒,孟楨雖然不怕有什么危險,但還是把彎刀抱在懷里防身。 然而沒過多久,孟楨便聽到破廟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個粗嘎聲音罵罵咧咧。 “那兔崽子逃到哪里去了?敢闖老子的山寨,膽子真不小,都給我好好地搜!” 孟楨心中一緊,察覺到不對。 如果沒有猜錯,外面那些人要找的該就是自己邊上這個昏迷不醒的家伙。而且聽著那些人說的話,外面的才是山匪,而自己身邊的這個該是個……好人?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孟楨知道,無論身旁的這個家伙是不是外面那群土匪要找的人,自己只怕都要遭殃。 孟楨還想掙個好前程回去迎娶小姑娘,不想白白在荒山野嶺喪命。他心思轉(zhuǎn)了幾回,目光落在佛像旁垂下的破布,嘴角輕輕一勾。 “老大,這破廟據(jù)說鬧鬼,咱要不還是別進去了罷!” 粗嘎的聲音再次響起,“廟里供的都是菩薩,哪里來的鬼,給我進去搜。” 腳步聲細(xì)細(xì)碎碎地響起,苦命的小嘍啰被踹進破廟,黑漆漆陰森森的破廟一片破爛,忽然“嘩啦”一聲響起,小嘍啰猛地回頭,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一團近乎沒有形狀的黑影從身后掠過,他打了個轉(zhuǎn),黑影又從另一邊掠過,速度之快恍如鬼魅,想起山寨里老人講過的傳說,小嘍啰嚇得直接坐在了地上。跌跌撞撞地爬出破廟,小嘍啰抱住自家老大的大腿,哭嚷道:“里面有鬼!” 那老大不信邪,踢開小嘍啰自己往前去,腳還沒踩進門,就看見那佛像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還有兩道黑影從兩旁掠過。 那老大腳下一軟,被眼疾手快的手下扶住,擺擺手道:“走,去別處搜!” 腳步聲凌亂,漸漸地遠(yuǎn)去。 佛像肚子里,勉強躲在內(nèi)中的孟楨收回高舉的手,吹滅火折子。鉆出去,又松開手里攥著的布帶子,隨即懸在破廟兩端橫梁上的破布便倏地落了地。 孟楨徹底松了口氣。 天亮以后,孟楨醒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昨晚救回來的人依然昏迷著,此外他的身上有著好幾道猙獰的傷口。伸手扯下那人的黑布面巾,看著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孟楨探了探他的鼻息,見他尚有一息,不由嘖聲道:“還真是命大。” 話音剛落,邊上便多了一道黑影。孟楨聽到腳步聲,一抬頭,脖子上便多了一把寒光泠泠的劍。 —— 信陽城里,林府秋水居。 院子里銀杏樹上只剩下零星的枯黃葉子,一陣秋風(fēng)吹過,枯葉盤旋著飛落,與地上的銀杏葉一同鋪就一層金黃的毯子。一只白毛的貓兒從院中跑過,軟綿的爪墊踩在銀杏葉上,發(fā)出細(xì)微的“嘎吱”聲,驚得貓兒弓起背,旋即就伸長了前腿在地上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林婉宜坐在窗前,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被貓兒逗得“撲哧”笑出聲。搖搖頭,她收回視線,拿起放在一旁的繡花繃子,拈針穿線,手起針落,繼續(xù)那才繡了一般的青竹。 “嘶。”鋒利的針尖刺上指尖,那一絲尖銳的疼痛讓林婉宜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丟開針,林婉宜抬起手,看著那沁出血珠的指尖不由一愣,心緒莫名不寧起來。 將指尖輕輕地放入口中,吮去血珠,輕按著手指,林婉宜透過半開的窗戶向外望去,目光落于南方。 從別莊回來已有半月,林修儒也已經(jīng)在兩天前從京城回到信陽,而他南下卻已經(jīng)將近一月。 林婉宜知道自己不可能有他的半點音訊,卻還忍不住偷偷地期盼,甚至還有意無意地支使林卓從孟桓那兒探聽,可始終沒有沒有得到關(guān)于他的一點兒消息。 似乎自從他坦白了心意以后,她就會時不時的想到他,這回他下江南,她心里更是多了幾許擔(dān)憂和煩惱。方才落針一剎,繡著竹葉時,她腦海里想到的是和孟楨初次在竹林道上的見面。 他身背竹簍從萬竿翠竹間抬步而來,身形挺拔不亞青翠竹竿,即便是身著粗布衣衫,但是過分俊朗的面龐還是讓人移不開眼。 其實說起來,初次相見的時候,驚艷的又何止孟楨一人? 林婉宜垂眸看向邊上還差幾針就要繡完的青竹荷包,手指輕輕地?fù)嵘先ィp聲呢喃道:“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 青城府衙內(nèi)。 昏迷數(shù)日之久的王呈林終于醒轉(zhuǎn)了過來,待聽完隨從的回稟,得知他在救了自己的破廟里還抓了一個賊匪回來后,王呈林卻蹙了蹙眉。 “把人帶過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威嚴(yán)不減。 隨從道:“將軍剛剛醒過來,還是遲些時候再提審罷。” 王呈林?jǐn)[擺手,堅持:“把人帶過來。” 他深夜昏倒在破廟,如果真的被那群土匪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