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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出過了,為師百毒不侵。”當年在南湄,什么毒蟲毒蛇沒咬過他,不過那夜在石堡放出的蛇陣,還是后來落下去的水,還是為李蒙吸吮傷口,到現在趙洛懿也沒弄明白,到底是什么引發了潛伏在他身體里的蠱毒。他蹲下身,將兩具尸體分開,從蔡榮脖子下面一直摸到前胸,被油紙包著的一本冊子摸了出來,趙洛懿撕去那層油紙,拋給李蒙。李蒙趕緊接住,翻過來看,是一本殘冊,沒有封面,內容也不全,有圖有字,匆匆一眼就能看出,圖是做機關的圖,李蒙連忙把它收好。只見趙洛懿取了劍來,就著劍鞘,開始刨坑。“師父,讓我來罷。”李蒙知道趙洛懿身體恐怕出了問題,想接手。“你來個屁,你那點力氣,省省,待會要是打架,為師還得靠你保命。”趙洛懿頭也不抬,黃沙被劍鞘一下一下撬出。趙洛懿就像干慣了這種事,動作異常熟練,憑著一雙眼,就能準確估計出兩個人要埋多大的坑。李蒙則站在那里放哨。人死之后四肢僵硬,即使被趙洛懿硬分開了,城主夫人的手臂依然維持著別扭的姿勢,像要去抱什么。李蒙想起蔡榮在霍連云府上撒野時,何等勇武,什么也不怕,靖陽侯的威壓也拿他無可奈何。在千元村,蔡榮油口滑舌,為了拿到百兵譜,什么都說得出來,做低伏小受人欺壓的事也受之坦然。脫身之后,果斷出關,從大秦到西戎的路并不好走,蔡榮不是沒有選擇,他可以隱姓埋名退隱江湖,卻還是要來爭這一席之地。他為人睚眥必報,喪子之痛遷怒到李陵全家,為泄私憤趁小皇帝回中安城時無所仰仗,鏟除異己報復私仇。站對了隊,本可一生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不知道還想圖什么。李蒙設想過蔡榮會在和陳碩的爭斗中落敗,死在不見天日的天牢中,也設想過可能師父一怒之下,某天晚上,悄無聲息潛入蔡家,給他來個夢中西游。卻沒想過,他會在這樣的年紀,死于一場天降的惡疾。“不如把他們分開埋。”趙洛懿一手拄劍,立起身,問李蒙意思。“不了。”李蒙忙擺手,“死都死了,化歸天地,他欠我李家的,讓他到地下去同父親說吧。”趙洛懿看了李蒙一會,不作聲,先抱起城主夫人,再將蔡榮放進去,末了還踹了他一腳。“……”李蒙簡直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等到埋的時候,趙洛懿也先蓋了蔡榮。“城主腦袋上一整個草原。”趙洛懿哼哼道。黃沙從趙洛懿手中漏下,蒙上絕色的容顏,李蒙心中不禁有些唏噓,吐出一口沉悶的呼吸,轉臉向來路望去,“怎么安巴拉還沒追上來。”“怕了?”趙洛懿在附近四處搜尋,果在不遠處找到一架被風暴摔得四分五裂的馬車,勉強能辨認哪里是車身,哪里是車廂,從殘骸中翻出兩個水囊,趙洛懿讓李蒙拿著,仔仔細細洗了手,才和李蒙上馬。“東西給我。”趙洛懿的手從肩頭遞過來。李蒙把半冊百兵譜給他,趙洛懿看了看,翻了幾頁。“要不然咱們抄一本下來……”馬朝前一縱身,李蒙便把頭低下,靠著趙洛懿的背。“有那么多閑工夫。王霸自己都不見得如此看重。”趙洛懿心不在焉地說,“越是依仗江湖中詭秘的勢力,或是仰賴寶藏,耽溺于奇技yin巧,就是要完。治江山的君王,往往才干不佳。這玩意,放到開國皇帝面前,他都不見得多看一眼。”“這值好多錢呢!”李蒙笑了起來,很快又笑不出了。想起前兩年當最底層的小工給人做事,受人欺負,工錢拿不回,偶爾還要被人打劫點,農戶遇上收成不好的年頭,重稅之下,又有盜賊盤剝。大秦雖還沒有亂世之相,但皇帝能被人逼著離開都城,足見如今多國并立的局面仍不安穩。外有強敵,在內卻沒幾個可用的將才,才使皇帝生出了依賴江湖勢力的想法。聽見李蒙嘆氣,趙洛懿測過臉去,隨口道:“親個。”李蒙抱著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輕輕親了親他的耳朵。“還想做官嗎?”趙洛懿問。“不知道,如果不做,更沒法做什么。當年我爹說要么從父母官做起,照拂一方百姓,要么就位極人臣,得明君寵信,才好大刀闊斧,推行明策。”李蒙輕輕抱著趙洛懿的脖子,眷戀他身上男子氣息,“你想我做官嗎?眼下看來,陳碩恐怕不會允我官職了。指不定要讀書考試,或者求靖陽侯寬恩還好用些。二師叔看在師父的份上,不會虧待我。”說到后面就帶了揶揄,趙洛懿也不搭理他。“隨你做什么,你想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良久,趙洛懿才回話。今次李蒙發覺趙洛懿身體大不如前,下盤不穩,已隱隱和在南湄時聽安巴拉形容過的事聯系在一起,又想到最近趙洛懿也催自己練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沒怎么太用功,內力卻有進益,也許是從前趙洛懿所授的內功心法發了后勁?又想起薛師兄在時,說南湄祭司因天賦異稟,普遍短壽,一時間只覺得心中滯悶,不知不覺就把趙洛懿抱得緊了。趙洛懿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你想勒死你親夫還是怎么的?”李蒙滿臉通紅地撒手。趙洛懿卻心情甚好一般,他哼起了一段小調,古樸低沉,宛如在暮色里吹響的長螺。“可笑,秦人的野種,也配吟唱我南湄王室古曲。”李蒙渾身一顫。趙洛懿卻沒有停頓,仍然哼著曲,任憑后方追逐而來的馬蹄聲踏破遍地黃沙。灰頭土臉的安巴拉也追了上來,他身邊一人月夸下坐騎跑出一條弧線,迎上來與趙洛懿聚在一處。西戎人的戰鼓急促敲響,年邁的城主坐在一匹黑馬上,被上百親兵簇擁著圍走出。他頭頂帽尖上一顆顯示身份的東珠,珊瑚與紅黃銀三色寶石串成的二指粗珠串自腮邊帽檐上垂下到胸前。☆、一六一安巴拉的馬直沖過趙洛懿身側,沖到他的后方,才堪堪剎住,拎著兩只馬耳朵嘰里咕嚕亂叫。背上的巴拉興奮得咿咿呀呀直叫,要不是裹在小被子里背著,恐怕會手舞足蹈。托勒勒馬于前,調轉馬頭,朝那城主說話,聲音低沉威嚴,嚴肅的神情與平時完全不同。“他在說什么?”李蒙向后側頭,自然而然靠在趙洛懿懷里。趙洛懿眉頭動了動,神色復雜,半晌才低下頭,貼著李蒙的耳朵小聲說:“他在命令城主退兵。”“命令?”李蒙想了起來,“對了,你記不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托勒,有個與他同行的人,那人想殺我。”“嗯。”要不是托勒抱著那人腳底抹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