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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給人添麻煩就是罪過了。離開靈州時,趙洛懿的兩個師兄趕了上來。李蒙也不與他們招呼,好在趙洛懿自己也不與他們招呼,少了那份兒失禮的尷尬。眾人雖然同行,彼此之間卻甚少交流。李蒙也看出來了,大概趙洛懿與他的兩個師哥確實不和,他的徒弟曲臨寒卻是八面玲瓏四處逢源,照顧人的本事了得。有了曲臨寒,一路倒也沒那么無聊。又趕了半日的路,路越走越偏,進了山里,是早晨,青山籠罩在溟濛薄霧之中。李蒙被馬顛得腦袋不住往下點。趙洛懿把他抱緊些,放緩速度,半日的路程足走了一晚上,路上沒地方歇覺,好在夜晚清朗。李蒙在馬上睡覺,趙洛懿帶馬走得很穩。“下來。”趙洛懿伸手去抱李蒙。“到了?”李蒙說話時鼻音甚重,揉了揉眼睛。第一縷霞光穿破云霧,激得李蒙虛虛瞇起眼。“嗯。”趙洛懿在李蒙跟前蹲身,示意他上來。這兩天趙洛懿事事周全著他,李蒙也不別扭了,總歸這人不放,就走不成。李蒙也想明白了,趙洛懿的話不無道理,投奔誰不是投奔。只要趙洛懿不強求他不娶妻不求學,什么都好說。趙洛懿背脊寬厚,邊往山上走,李蒙邊恍惚起來。“你上回說,你沒爹沒娘的?”李蒙以只有趙洛懿能聽見的聲音問。“嗯。”“現在我也是了。”“你爹娘都葬在這座山上,請人算過,有山有水,是塊寶地。”趙洛懿道。“依大秦律,罪臣的尸身……”李蒙有些猶豫。“使點銀錢,什么都好辦。別做得大張旗鼓便是。”趙洛懿步子沉穩,連喘氣聲都不帶。“誰辦的?得好好酬謝人家。”李蒙想到什么自然而然便說了出來。“我出的錢。”一條濕潤的枝椏拂過李蒙的臉,他一低頭,就碰到趙洛懿的耳朵,霎時間那耳朵就通紅。李蒙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趙洛懿這么嚴肅的人不會生氣吧?李蒙小心地去窺他的側臉,卻見到連著耳根的脖子也紅了一大片。腳下水花被趙洛懿的步子帶起,李蒙失神地望著趙洛懿堅毅的側臉,濕潤的空氣令他話聲走了樣。“師父。”趙洛懿渾身一顫。李蒙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又喊了一遍。“想到什么了?”趙洛懿托著李蒙的臀,令他更穩地趴在自己背上。“沒有。”什么都沒想到。李蒙說不清這一刻心里那絲異樣是什么,涼絲絲的,是失望嗎?山中漸漸有鳥叫聲,雉雞五彩斑斕的羽毛由草叢中一閃而過,李蒙靜靜伏在趙洛懿寬闊的肩上,他凝神想了一會兒,什么也沒想到,茫然地往前一看。“快到了,下來走走。”趙洛懿放李蒙下地,李蒙一時沒站穩。趙洛懿伸過去扶的手還沒沾到李蒙的衣袖,就被揮開。“……”李蒙飛快看了趙洛懿一眼。趙洛懿已經往前走,做了個手勢讓他跟上。兩座墳頭挨在一起,長了薄薄一層青草。趙洛懿蹲在墳頭拔草,指給李蒙看。“這是你爹,這是你娘。”他抬起手,指向不遠處散落的一片墳包,“那些是你哥哥嫂嫂,哪個是哪個我也記不清了。”微風從山谷間呼嘯而過,吹起李蒙烏黑的額發。趙洛懿拔干凈一座墳,就到別處去拔。曲臨寒上山時,看見李蒙滿面茫然的在發呆,走前拍了拍他的肩,放下竹籃,取出香蠟紙錢,滿斟了酒,擺在墳前。“伯父、伯母,你們小兒子來了,我這久都沒去拜過我爹,不知道你們在底下認不認識。我爹會點小手藝。”曲臨寒點上香,青煙從李蒙臉上游過。李蒙取三炷香,借他爹墳頭的燭,點燃后插在他娘墳頭。“你爹喜歡什么?”曲臨寒撞了撞李蒙的手肘。“玉雕,他喜歡收集玉雕。”“正好,讓我爹給他刻。”曲臨寒笑嘻嘻道,拜三拜,口中喋喋不休地念叨:“爹你要和伯父、伯母好好說說,叫他們保佑我師弟,順著也照看點兒我。我倆過得好,就多給你們捎些花用。”李蒙從前在家中,祭祖掃墓都是跟在最末的,他年紀小,什么也用不著自己張羅。前面兩個哥哥,加上父親在。燒完了紙錢,李蒙腿也蹲麻了,眼圈被煙熏得通紅,抬起酸痛的脖子,李蒙一手按著頸子,回頭看見趙洛懿蹲在自己父親墳前,低聲在說什么。趕著不到正午,眾人就下山。李蒙一路神思恍惚,只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他娘是早就沒了的,連曲臨寒問他他娘喜歡什么,李蒙也答不出。但缺了一塊記憶,仿佛落不到實處。李蒙知道父親已經不在,卻總盼望這是另一場夢,就如和趙洛懿成親那個荒誕無稽的夢一樣,可以醒來。回南洲的路上,一天早晨趙洛懿走后,李蒙睡不著,就起來了。正在院子里練武的曲臨寒見著,武功丟下不練了,邊擦汗邊走過來問李蒙,“這一路你可想到什么了?”李蒙搖了搖頭。“我就說這法子不行,”曲臨寒似有感慨,忍不住道:“所以說這世間,感情最靠不住,腦子一壞,什么山盟海誓都化作虛無。誰知道這腦子里想過的事兒是不是真的存在過?前兒個晚上,你師哥我還夢見自己當了武林盟主,昨天早晨對著一棵樹劈了半天也劈不開。”李蒙微牽扯起嘴角,露出一絲笑。曲臨寒坐到李蒙身旁,晨光里李蒙的側臉近乎透明。“從青鴉山回來,你就不高興了。”“沒什么可高興的。”誰死了爹媽能高興呢?李蒙沒力氣地想。“是。”曲臨寒理解地點了點頭,握住李蒙的肩,“不過有個事和你說,師父那頭我是勸不動了,咱打個商量,是為你好,也是為我好。”李蒙眉毛動了動。“你記得,咱們最好看的那個師叔吧?”李蒙點頭,“記得,怎么了?”“他惦記著師父,要是師父看上了二師叔,自然沒你什么事了。我看你也不喜歡男人了,干脆給師父找個下家,他有了念想,就不會再抓著你不放。”“……”李蒙沉吟片刻,總覺得哪里不太對,猶豫道:“你師父不好忽悠,弄不好也許會殺了你。”“放心,真要是成了,二師叔會護著我。不把你這事兒解決了,恐怕耽誤十方樓的大事,看在師哥給你打了這么多天洗臉水的份上,這點人情總得還吧?”李蒙嘴上答應下來之后,看趙洛懿的眼神愈發古怪。走在瑞州街頭,忽然間一個抱孩子的婦人沖了過來,一把把熟睡中的小孩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