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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風一張,像一黑一藍兩只大鳥被鼓漲得飛起。李蒙收拾了盆子,聽見屋里傳出一陣簫聲,曲調頗有瀟灑逍遙的意趣,宛如是化作了自由自在的風箏,搏擊長空,轉而哀怨頓生,竟是風箏被人手中掌握的線拉扯回來,生生斷了高飛的念頭,折斷在深谷之中,與黑暗和塵土伴生。聽完一曲,李蒙心頭涌起說不出的惆悵,隨那聲音一收,滿心都是空蕩蕩的。青奴就倚靠在廊檐下,李蒙本想回屋取劍來練,二人擦身而過,李蒙聽見青奴刻意壓低的嗓音,“帶你上街轉轉。”李蒙對上街轉轉這種事沒多大興趣,正要拒絕,聽見青奴繼續說:“你不是想問我都知道些什么嗎?”四目相對間,二人之間涌起一股默契,青奴眨了眨眼,李蒙轉過去看了一眼曲臨寒。“不帶你師兄,他會惹事。”青奴道。“你跟我來。”李蒙以極低的聲音說。進了屋之后,青奴直接提議從窗戶出去,之后再翻墻。李蒙有點無語:“要是帶我師兄,我們可以大大方方從大門出去,還能帶幾個護院和一個翻譯,帶點錢去充闊。”青奴哦了聲,“那算了,你和你師兄去吧。”話畢攏著袖子轉身就走。李蒙連忙扯住他的袍袖,那袍子大得很,松垮垮的,一扯就露出青奴瘦得露骨的肩膀,李蒙就是不想看也看到了,他的鎖骨突出得簡直讓人觸目驚心。“算了,翻墻就翻墻罷,不過你最好言而有信。”李蒙目光中透出不信任。“當然。”青奴眉開眼笑地一揚眉,推窗抬頭四處張望,怎么出去不容易驚動旁人。滿頭是土從墻上下來,李蒙也是服了,跳下去才發現底下堆著砌墻用的下腳料。能在這么短時間內,找到這座宅子的缺口,不得不承認青奴的眼光毒辣。青奴適時在李蒙腰上扶了一把,才使他沒有坐到地上去。李蒙不自在地道了聲謝。“往前走個一丈,就是丹陽街,順著向北走,不出一個時辰,能走到皇宮。”青奴轉頭望了一眼白墻,“你投的這家人,像是富戶,嘖嘖,同樣來南湄,我就沒這么好的牌。”“你要帶我去皇宮?”李蒙詫道。“可以在宮外看看,反正進不去,你想去看嗎?”青奴問。“不是,是你要出來轉轉,而且……而且我也想請教你一些問題,自然是我作陪。”李蒙自覺道。青奴那帶笑的眼將李蒙從頭到腳打量一番,抱胸道:“小兄弟,你性子這么實誠,不易啊。”他忽然低頭,靠過去與李蒙咬耳朵,“不怕我賣了你?你知不知道,兩個cao著標準流暢大秦官話行走在大都街道上的人,有多惹眼?從你們一開口說話,就被人盯上了,你不知道嗎?”青奴邊說,眼神邊輕飄飄落于已快走到的街口。李蒙也注意到了,兩個男子對上青奴的視線,立刻低頭裝作在看攤販兜售的獸角梳。“那我們是不是應該跑……”李蒙吞了口口水。青奴無辜地眨了眨眼,“奴跑不快。”“……”李蒙想起那日青奴跌在地上的樣子,像是練過武功的。似乎看穿他心中所想,青奴撇撇嘴,“練武不好玩兒,干上皮rou買賣之后,我就散盡了一身功力。”“……”李蒙慌忙看了一眼那兩人,發現他們比自己還慌,就不理會了,認命地朝青奴道:“你想去哪里?”青奴霎時兩眼放光,伸手一指,“去街上逛!”想破李蒙的腦袋,他也不能理解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熱愛逛街這件事。而且他已經快被青奴買的各種飾物、擺件、金銀大酒瓶給壓沒了。人群中忽然爆出一陣喧嘩,李蒙被人一擠,花瓶掉了一個,趕忙去摸。青奴一把將他扯到道旁,“還要什么花瓶,不要命了!”話音未落,頓時有溫熱的液體濺到李蒙臉上。只見一輛華蓋八寶馬車不知何時蹲踞在街道正中,四個穿著破破爛爛老少不一的光膀子南湄人往馬車直沖過去,李蒙本來以為他們脖子上黑色的一圈是什么配飾,定睛一看,才發現是紋身。其中一人被護衛馬車的士兵一刀削去了一臂,帶血的手臂被嗚嗚吵鬧的一只土狗銜住,往人群里一鉆就不見了蹤跡。斷臂者滿面扭曲,步法已完全混亂,痛叫著往人群中沖。人群猶如一面堅固的鐵墻,誰也不想被牽扯進這樣的事里,人與人擠在一起,沒留給那人半點可供逃跑的機會。后又有長矛追到,自其肋下穿出,緊接著第二柄長矛刺穿他另一邊肋骨,兩個士兵齊齊發力,失血過多的男人已視線渙散,雙腿無力彎曲,沒有半點掙扎,重重被挑起,又落下,激起塵埃無數。另三個本來撲向馬車的人中,有一年紀較輕者,徑沖了過來,滿眼赤紅,距離士兵兩人開外,便丟了兵刃,跪倒磕頭。士兵逼近,并未放下手中長矛。二老者一左一右奔上了馬車,長街盡頭,腳步聲頓時大作,不片刻,更多士兵沖出,兩位老者很快俱被制服。“走了,待會人散了,想走都不好走。”青奴目光閃爍,似乎躊躇著不想說更多。李蒙挪不動步,才發覺雙腿有點僵硬,他的雙目無法從那些士兵身上移開,尤其那兩個才殺了人的士兵,他們似乎絲毫沒有受到沾了人命的打擊,俱笑哈哈地靠近那年輕人。年輕人邊磕頭邊卑微地乞求。大部分在李蒙聽來都是嘰里咕嚕,少有幾個詞他能聽懂,連蒙帶猜,李蒙明白過來,被殺的是他的父親,他乞求這些士兵歸還尸體。其中一個士兵拔出同伴腰間的長刀,他的同伴抓起少年的頭發,令他臟污不堪的臉向著那具尸體。士兵邪笑著將長刀在手中轉了一圈,如同把戲。驀然間刀鋒一旋,死人的頭被割下。年輕人憤怒大叫一聲,卻無法起身,被另一名士兵一膝抵著后頸,死死按在地上。只聽一聲口哨,鬣狗躥出,分食死尸,唯獨頭顱無狗光顧。伴隨著少年人撕心裂肺的哀叫,兩名士兵當街施暴,人群未散去,爆出哄笑。此時一陣狂風毫無由來疾掠而過,馬車四面垂簾被揚起。青奴溫柔抓起李蒙的手,邊拽著他走路,邊順勢貼著他緊攥的拳頭,將他十指緩緩掰開。走出多遠李蒙不知道,只聽不見那些莫名其妙的怪笑聲,李蒙才覺能聽見青奴說話了。他腦海里俱是風吹起的紗簾下,漏出的那半張臉。青奴猛然推李蒙一把,他渾身一凜,滿頭大汗,臉色很難看。“嚇著了?不怕不怕。”青奴拍撫李蒙激顫不已的背脊。短時間內遭受的沖擊太大,李